第10章 情与爱的魔障(第9/11页)
桥下人更多。修竹雨只肯在边上看看,说什么也不肯往人圈里走。芝芝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到草坡上一座稍微僻静的亭子里坐下。
坐在亭子里也不错,这里地势高,周围美景尽在眼底。往南看,红桥南边有一馆,馆前草坪上设一案,案上放着几样东西。芝芝手指着问:“那香案上供的什么?”
修竹雨笑了:“那不是香案,是诗案,专给大家挥毫作诗的。不光这边有,那边还有。”
芝芝顺着修竹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又看到几个,兴奋道:“在这芳洲草甸设案做诗,真有意思!案上供的不是香,是什么?”
“摆的文房四宝,一架笔,一块墨,一方砚,一只水注,另外就是大沓的雪浪宣了。”
芝芝拍手欢叫:“太雅了!像我这样,能不能过去作诗一首?”
修竹雨真佩服小姑子的勇气,笑道:“当然可以,但这里有规矩,比如,后者要步前者之韵,因为它是相互酬唱。”
“那是什么?”芝芝突然手往远处一指。
“那是酒坊,专备一些好酒让大家喝的。”
“要银子吗?”
“不要。那边还有茶坊,食坊,都不要银子。”
“太好玩了!等我饿了,一定去吃!”
修竹雨被芝芝逗笑了,只觉得坐在这亭子中,四下里衣香人影,鲜花美景,尤其是文人雅士们一阵阵的偃仰啸歌,真让人心旷神怡。
修竹雨看到了他舅舅卢雅雨。今天他一身便装,加上个子偏矮,夹在一帮长衫之士中很不显眼。但细细看去不难认出,因为他是红桥修禊的主持人之一,无论走到哪,总有一帮人跟随左右。
芝芝觉得这亭子偏了点,看得不过瘾,拖着修竹雨要到跟前去。修竹雨哪里肯,左右看看,见前面有一长廊,只答应走到长廊上去。
长廊对面,正是修禊活动的中心。但见诗案上已积了厚厚一沓诗稿,案旁坐着乐师、琴师、缮写手以及红衣歌女。一位名士挥毫作诗一首,缮写手立刻将它誊抄在册,乐师配以曲调,琴师弹琴,乐工击打象牙红板,红衣歌女启玉喉、发金音,开始唱诗:
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
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
卢雅雨刚好走来,将诗看了,连连叫好,对大家说,他已作过两首,但刚才转悠了一圈,又来诗兴。协理诗案的两位绿衣女子立刻为卢大人伸纸奉笔。卢雅雨濡墨运腕,一气呵成。乐师度曲配乐,牙板响,琴声起,红衣歌女唱:
绿油湖水木兰舟,步步亭台邀逗留。
十里画图新阆苑,二分明月旧扬州。
雕栏曲曲生香雾,金柳纷纷拂画船。
莲歌渔唱舟横处,绿稻含香醉清秋。
周围士子纷纷击掌。郑板桥技痒,上前抽一象牙诗牌,按其韵,作诗一首,歌女唱:
画舫乘春破晓烟,满城丝管拂榆钱。
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
雨过隋堤原不湿,风吹红袖欲登仙。
词人久已伤头白,酒暖香温倍悄然。
众人鼓掌叫绝。
“三哥!三哥过来了!”芝芝看到了守慧,突然叫起。
修竹雨早就看到他了。守慧不是一个人,他们一行几个,有姚鼐、金农、罗聘、厉鹗、郑板桥、吴敬梓等,是从茶坊出来的。其实修竹雨潜意识里真正想找寻想看到的并不是守慧,守慧在这,这是肯定无疑的。修竹雨真正想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她早已知道一直想看到却一直没有机会遇到的人,这个人修竹雨料定了她今天在,很有可能碰到。果然让修竹雨碰到了,看到了。她跟守慧走在一起,是个很清静很雅洁的女子。修竹雨细看那模样,立刻感觉到了她是一种什么类型的人,内心不由一下陷入了悲哀。长期以来修竹雨一直想不通,这个听说会画兰花会做诗的女孩,凭什么让本应属于她的守慧整天对一个不相干的外姓旁人心心念念,一刻放不下,今天见到,终于明白了内在根源
芝芝很快也发现了守慧身边的罗影,立刻紧张起来,悄悄转脸看嫂嫂。芝芝发现,嫂嫂两眼望着别处,脸色苍白。
芝芝早听说这个人了,问过舒媛,知道她叫罗影。芝芝敬嫂嫂,爱嫂嫂,打心底讨厌罗影!
“我去把三哥叫来!”芝芝一下站起,气鼓鼓地对修竹雨说。
修竹雨拽住她:“这不可以的,你坐下。”
芝芝不肯坐,望住嫂嫂不满道:“你怕什么?”
“怕?不是怕”
“那是什么?”
修竹雨不语。
芝芝瞪着前面。三哥竟与罗聘一同走近诗案!
三哥做诗,她凭什么跟着?
芝芝气呀!
修竹雨生怕芝芝奔过去,抖抖地抓住她。
芝芝扒开修竹雨的手:“我去把三哥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