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南风吹归心(第2/4页)
高观启说:“我岂有那样的神通?我连我父的那些旧属都不能收服,还能奈何得了魏凌生?”
他脸上黯然失色,眼神虚虚看着前方,自我菲薄道:“我父亲一死,我在他眼中最是无用,仅有陛下恩宠,不能成事,所以他才会放我进来。可不怕与陛下说句实话,就算我能带着陛下口谕出去,也未必能说服多少人肯信我。”
青年抱着他肩膀痛哭:“二郎你受苦了。你我兄弟二人,怎会落得这样境地?”
眼见时间已过去大半,而青年口风毫无松动,高观启知他防备自己颇深,再多劝说暗示,只会愈发引他猜忌,也不会有比目下更好的时机。
他拍着青年手背,将诸般利弊在脑海中拉扯比量,只当自己是尊冷血无情的木石,诸般迟疑便在冷硬下来的心肠里荡然无存。
他眼底带着幽暗的戾气,恨声道:“魏凌生若是非要将我等逼入绝路,我也不怕与他玉石俱焚。他自己都无畏惧,我又何必替他顾虑?”
青年惊疑看着他,问:“二郎还有什么手段?”
“陛下知道,谢仲初为何要对陆向泽的身份瞒而不报吗?他若只是怕得罪魏凌生,就不会在苍石城里设伏杀宋回涯了。”高观启冷笑道,“季归年偷梁换柱,那真正的陆向泽去了哪里?谢仲初去北胡走过一趟才发现,魏凌生将他那位好师弟割花了脸,送到宁国做了所谓的六殿下。”
青年微张着嘴,惊愕道:“所言当真?!”
高观启说:“千真万确。谢仲初还曾用这秘密,要挟宋回涯替他拿了敌将首级。此事在江湖在已传遍了。”
“难怪……难怪!”青年用力拍了下掌,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走动,多年来大惑不解的疑问此时终于茅塞顿开,嘴里喃喃道,“我说他陆向泽怎么就用兵如神,好似开了天眼了,所到之处敌人望风溃败,千军难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青年精神抖擞,反身抓住高观启的肩膀,压着嗓音激动道:“二郎!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高观启苦不堪言地笑道:“谢仲初临死都不敢说。连我父,就算被魏凌生虐杀二子,还要替大梁守这秘密。我若是说了,是要受千古唾骂的。如非走投无路,我只会将它烂在肚里,带进棺材。”
青年容光焕发,振奋道:“高侍中是个爱民如子的贤臣,所以受他算计。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二郎你怎么也糊涂了?魏凌生这样的奸诈小人若是登位,哪里能有百姓好过?”
青年朝着门外窥探一眼,拉住高观启的手道:“二郎跟我来!”
他带着人绕去了床榻后方,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布帛包着的小盒,小盒里有条腰带。
他撕开腰带的夹层,取出一卷血书。
高观启粗粗扫了两眼,看出是诛伐魏凌生的召令。
“这上面盖了我的私印,我同张将军他们说过,四人各持一卷,你带着这东西出去,他们便知你是我心腹,不会疑你所言。”
青年说着将血书翻到背面,看了眼手指,犹豫片刻,狠下心,用力咬了下去。
这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可没咬破口子,死死捂住手指,偏头无助地望向高观启。
高观启:“……”
他蹲下身,吃痛地皱了下眉,咬破手指,照青年口述,将阿勉身份写明,又在末尾嘱托众人传信于北胡。
青年靠坐在墙边,心神松懈,才忽而想起一人,低声自语道:“我阿姐不会也知道这事吧?她嫁去宁国那么多年……”
高观启将血书收好,塞回腰带,系在身上,没有答他的话。
青年看出他神色间的不情愿,见他起身,心中也生出微末的迟疑,可很快又被打消,自我安慰地道:“是他魏凌生不义在先,不能怪我不仁。二郎,你会帮我的,是吧?”
高观启背光站着,居高临下地朝他看去,眼神晦涩,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深沉。
外面禁卫已开始大声催促。
青年扶着墙起身,刚要说点什么,高观启后退一步,朝他端正行礼,告辞离去。
魏凌生还等在殿外。
初秋的风和畅而绵长,吹得衣袍不住飘扬摆动,坠在地上的影子也在卷曲中变幻,铿然作响。
孤影立在巍峨宫殿的包围之中,头顶是好似涛涛乱流的浓云,也渺小得如同被萧瑟卷落的树叶。
高观启缓步走过魏凌生身侧,听见对方开口问:“拿到了?”
高观启停了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偏过头看他,笑道:“我说过,我比你了解他。”
魏凌生问:“你同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