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慧妃一怔, 才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变了变,但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道:“我让你帮忙护着她, 却没想到你竟是……”
隋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心虚道:“这亦是保护阿容的一种方式,等她成了太子妃,自然无人再敢欺辱她。”
慧妃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只得又是沉沉叹了口气道:“你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就好, 千万别再让旁人欺辱了她。”
隋止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许下了某种承诺。
慧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最终才勉强点了点头,“那我就信你一回。”
片刻后, 她又道:“你母亲的事,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到了如今,再瞒着你,其实也早没有了意义,我便告诉你吧。”
隋止神色一顿,听着慧妃接着道:“我与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我们二人尚在闺中时便已经相识, 其实她的性子与我很是不同,她性子柔弱,喜欢琴棋书画, 亦是样样精通,可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却是无趣至极, 我偏偏喜欢舞刀弄枪,甚至瞒着家里人上了战场。”
“也就是在战场上,我结识江遂,我们有着共同的意趣,很快定下了心意,而我回来之后不久,你母亲也嫁给了彼时还只是太子的隋宴,那时候隋宴是当真爱极了你母亲,他因为你母亲身子柔弱,便为她寻遍了天下名医,又是用各种奇珍药材给她养着身子,一点一点将你母亲的身子养好。”
慧妃说起过去之事时,即便在昏暗的纱灯光亮下,隋止依旧能很是清楚地瞧见她的眸子是那样的明亮。
让他禁不住想起江奉容,她也有一双这样明亮的眸子。
慧妃继续道:“隋宴对你母亲的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好,即便到了现在,若是提及你母亲,大家都依旧会说陛下心里多么多么在意她,说你母亲没有福气,否则这一辈子定是极为幸福的,那时候,我与江遂也是这样以为的。”
“那时候楚国边境战乱频发,特别是秦川城附近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实在不算小的部落,他们占据地势优势,人虽不算太多,但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徒,他们频繁骚扰边境的百姓,为了平定这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我与江遂留在秦川城多年,即便怀了阿容,也只是将她送回上京,托了我信得过的婢子照料,几年间,我一共也就只回来过三四回,而每一次见到你母亲,她都是一副很幸福的模样,说陛下对她很好很好。”
“那时候先皇已经去了,隋宴便也坐上了那个位置,他是在太子位苦熬了许多年才坐上皇位的,一坐上这个位置,便迫不及待的做了许多改革,其中虽然有一些因着太过大刀阔斧而惹来了朝中大臣不满,但总体而言,他为百姓们做了许多好事,再加之与你母亲也是恩爱异常,所以我以为,他当是个很好的君主,亦是个很好的丈夫,我和江遂,都心甘情愿为这样的君主做事,哪怕丢了性命。”
“直至发生了那件事,就是……大家所说的秦川城之事,我与江遂通敌叛国,让秦川城满城百姓,尽数被屠戮殆尽。”
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可当慧妃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或是别的,而是因为愤怒,因为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消解的愤怒。
隋止的神色也不由凝重了几分,秦川城之事,他自然也听说过不少。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从旁人口中听说的传闻罢了。
事情发生之时,他虽然还年幼,可却总觉得江遂与赵文婴不应当是那样的人,但是他们的罪行却早已被定下,甚至被当众处斩,毫无挽回的余地。
而十余年后的今日,他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听一听赵文婴这个当初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人是如何说的了。
慧妃闭了闭眼睛,缓和了心绪,继续道:“那时,我与夫君江遂向往常一样守在秦川城,陛下以梧州有异为由,调走了秦川城一半将士,几日后,江遂带手下将士巡逻之时觉察出不对,便提前令人送了求援的书信去了梧州,希望能调遣援兵,半个月后,秦川城附近的那些个大大小小十余个部落竟是联合在了一起,疯了一般进攻秦川城。”
那时候,赵文婴和江遂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但想到已经提前送了求援的书信到梧州,而梧州其实是距离秦川城最近的所在,若是不分日夜地赶路,只需要四日,援兵便能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