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讨厌的姐妹(第2/3页)

“她问女奴,‘妹妹,我们就要死了,你后悔吗?’女奴说,‘姐姐,可现在还没到铡刀落下的时候那,你再给我一点吃的吧,我一路上快饿死渴死啦!’”

“”

“对了,她不说,我都忘了,尊贵的小福晋,还曾经被派到南边去上学那!——她说的是汉语?”

奴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锡尔洪不禁又冷笑起来了:这些年来,察罕浩特这里会说汉话的人也的确是越来越多了,这个奴隶就会汉语,大汗、大福晋乃至锡尔洪,也都可以勉强用汉语交流,但是,这不意味着她们在生死之间,遇到亲人时,还会说汉语。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两个鞑靼女人的心,已经完全归属到汉人那边了。

“老阿妈,你看看!和边市关系太深厚的人,就是这样不可信,是汉人天然的奴隶和奸细。”

他扭头对老阿妈说,指望着给小福晋也埋点刺儿,这样,就算她侥幸无事回来,在第一斡鲁朵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如果大汗把她也赏赐给自己为奴隶就好了。锡尔洪正好把在延绥的气儿发泄出来,没了第一斡鲁朵的庇护,科尔沁女人在察罕浩特,就是没有根的云彩,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没有半分的自主。

但是,老阿妈并没有如锡尔洪期望的那样,附和着产生对小福晋的憎恶,而是用一种深邃的眼神,久久地凝视着锡尔洪,轻轻地摇了摇头。接下来,她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等到小福晋结束了会面,穿着秋衣裤,光着脚,踩满了粪泥,回到他们身边时,她才开口对锡尔洪说。

“如果我是你,勇敢的锡尔洪巴图鲁,我就会对科尔沁格格客气一些。”

“不仅仅因为她也是你的远亲,是孛儿只斤家的后代,也因为她是六姐布尔红的人……消息就像是雨季的洪水,从溪流泛滥开去,你也不知道它会流向何方。珍儿小福晋,在金帐中大声说,她的妹妹,买活军的女吏目瓶子,正在你的帐下为奴……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开,草原的苍鹰和野兔,都会带着它在部落中散播。”

“当然,现在,买活军距离察罕浩特还有很远,那荒唐的谣言,动不了你分毫。但是,锡尔洪巴图鲁,你不是只活这一天,也不是只活这一年。你还年轻,你会在这世上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永远用着锡尔洪这个名字,买活军会永远记得,曾有一个他们的吏目,被你带回了察罕浩特……”

“故事的开始,已经写好了,无法更改,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让它写一个好些的结局。锡尔洪巴图鲁,我这个老婆子胡言乱语,请你不要在意,现在,我要带小福晋回到斡鲁朵去洗澡更衣了——她还没被大汗除名,就始终代表了斡鲁朵的脸面,就应该体面地换上好衣服,骑着一匹好马,带上充足的勒特条和马奶酒,骑出察罕浩特去,请你让开道路。”

什么?这个老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他,锡尔洪,大汗血缘很近的侄儿,三部强盛之主,带回了大量粮草的功臣——居然会被一个斡鲁朵的老女奴,几乎是指着鼻子在骂!

锡尔洪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指发痒,几乎就要抽出匕首,胡乱挥舞一通,割开几个喉咙。但,在老妈妈那遍布沟壑,深不可测的表情之下,他竟可耻地畏缩了:第一斡鲁朵居然还在庇护小福晋,这不是老妈妈一个人能拿的主意,囊囊大福晋这是在想什么?她对这个科尔沁疯女人,也太宽大了些!

由于他迟迟没有行动,只是瞪着老妈妈不说话,老妈妈甚至做了个很不礼貌的举动——她伸出手,在锡尔洪胸前轻轻地推了一把,令他让开了围栏门的道路,那个科尔沁疯女人,高高地抬着头,一眼也不看他,穿着里衣还仿佛很骄傲似的,和他擦身而过,一脚踩下去,溅起来的泥点子,带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几乎飞到了锡尔洪的嘴巴里!?这个……这个疯女人!

锡尔洪满腔的怒火,直到这两个女人走远了都无法发泄,最终,他只能憋屈地发出一声怒吼,指着草地上遗落的那顶黑色假发,嫌恶地吩咐,“不祥的恶兆留下的东西,赶快拿到灶火里烧掉!”

他的奴隶都很害怕他,连滚带爬地去办,还有些惯于献媚的奴隶,跑上来自作聪明地提议,“主人,大汗只是没说处死这个奴隶,但也没说让她活得体面,那样的好衣服,不是一个战俘有资格拥有的,不如——”

刚刚穿上的衣服,只要一点头,转眼间又有被扒掉的危险,锡尔洪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远处羊圈阴影里蜷缩的身影,又看了看那谄媚的面庞,突然抬起脚窝心一踹,把这个刁奴踢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