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摧毁(第4/6页)
风轻抚,雨柔缓。
“行啊,”杨全一口答应,“我到时候转交就行,对了,熙京,今晚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找你哥?”
“没什么,”叶熙京说,“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杨全笑着调侃他,都多大人了,怎么做噩梦还打给哥哥呢。
叶熙京沉默一阵,才慢吞吞说。
“我先给岱兰打的电话,她没接,”他说,“我担心她出什么事了。”
千岱兰没出事。
缓过来的她在和叶洗砚边吵边架。
那件昂贵的羊绒西装外套已经彻底被摊平,衣袖被压实在衣襟下,压出无数扭曲艰难的褶皱,千岱兰手肘压在那外套内里的loro piana标上,手肘顶端被标签边角摩擦发红,她也顾不得了,提醒叶洗砚。
“错了,”她说,“好像位置错了。”
叶洗砚从善如流,俯身,同时精准无误地去贴她的唇。
千岱兰睁大眼,手将他的西装外套揪紧,握成拳,看头顶那只飞蛾坚持不懈地去扑撞摇摇晃晃的吊绳电灯。那脆弱的吊绳不过是两根紧紧缠绕的线,密不可分地扭曲纠缠。
绳子什么时候会断呢?
还是灯先碎、飞蛾先死?
她不能思考了,不能思考了,不能思考了。
叶洗砚注意到她攥住西装外套攥紧的手,伸手去摸她瘦瘦的、挣到发白的拳头和骨头,同样地轻柔安抚:“别紧张。”
他垂眼,声音温柔到像是一颗心脏都被熬成了整碗金黄热蜜糖:“我——”
千岱兰似乎预料到他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热,但也很冷漠。
“别说这些话,”千岱兰说,“过去今天,咱俩就当没认识过。”
她清楚地看到叶洗砚的酒窝、笑容、温柔又满怀爱怜的眼神,都因她这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糊涂了,”叶洗砚用鼻尖去蹭她鼻尖,若无其事地哑声,“疼糊涂了。”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千岱兰清楚地看着他眼睛,“你以为,今晚吵架后,我们还能继续像之前那样相处吗?”
叶洗砚的表情因为她一句话就凝固了。
“不可能的,你年龄大,阅历深,我知道你可以继续装下去,假装从未发生过;但我不行,我不可能一错再错,不想继续装下去了;在喜欢人上,我总是狠狠地栽大跟头;无论是殷慎言,叶熙京,还有——”
叶洗砚一手捂住千岱兰的嘴唇,另一只手关上灯。
黑暗顷刻笼罩,乌云遮月,雨雷蔽天,只有轰轰隆隆的火车毫不留情地冲向隧道底,低低鸣笛,倾轧铁轨,碾碎小石子。
“我知道,”黑暗里,千岱兰听到叶洗砚骤然间冷淡的声音,“不用反复提醒我,岱兰,谢谢。”
千岱兰睁大眼睛,只看到漆黑一团。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听到你提到其他男人,”叶洗砚缓缓用力握住她的手,把她攥成拳的手密不透风地全部握在掌中,他礼貌地问,“需要我提醒,现在正抱你的人是谁吗?”
“Drop to my knees and I'm pleading
(我屈膝祈求)
I'm trying to stop you from leaving
(试着去求你不要离开我)
You won't even listen so f*ck it
(而你听都不听,**)
……”
杨全坐在车里,被这瓢泼大雨浇得心凉了一截一截又一截。
这么大的雨,等会儿怎么开车啊?
他愁眉苦脸。
雨像疯了,风也疯了。
雷闪电鸣,天动地摇,海震城倾。
两侧灿烂的簇簇黄钟花被雨水击打得东倒西歪,雨点又狠又辣,砸到一地凋零落液的小黄花。
隔着被雨水打到噼里啪啦作响的车玻璃望去,杨全只能看到外面被吹到变了形的树木,像无法抵抗,彻底成为无形的风那有形的状。
唯独满载货物的火车一趟又一趟,风雨无阻地穿过这混乱的夜。
坐立难安的杨全将整个CD听了一遍,第二遍也要到尾声了,还看不到人出来。
他真不敢想象俩人这次闹了多大的矛盾。
这都几个小时了啊。
可真够能吵的二位,精力充沛啊。
“I'm tryin to stop you from breathing
(我想现在就不让你呼吸)
I put both hands on your throat
(双手掐住你喉咙)
……”
漆黑的争吵,清晰的交谈,双双红膝,抓破脖背。
“我在气什么?你问我气什么?我气你骗我,我气你对旁人讲真话,我气你偏偏对我隐瞒,我气你……”
我气你——
并不爱我。
骄傲的孔雀难以低下头颅,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也难以在被言语深深刺伤后再去哄。
不是不愿意哄,是叶洗砚察觉到她今天冷硬的决心,意识到即使再哄,她也未必能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