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吃饭

十一月二十五日,深圳天空湛蓝,云彩低低,草木葱葱郁郁。

晚上十一点,还在倒时差的叶熙京睡不着,窝在客厅的沙发中打游戏,遇到来客厅倒水喝的叶洗砚。

兄长对他视而不见,只专注打电话。

“王庭,多谢,”叶洗砚说,“劳烦你同小琳说一声,对,到时候我把票寄给你。嗯,谢谢你。”

在打植物大战僵尸的叶熙京抬起头:“哥。”

叶洗砚嗯一声,看到他在地上,还有些意外:“怎么还不去睡?”

“倒时差,”叶熙京说,“你呢?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睡?”

说到这里,他爬起来,两只手臂撑着沙发,乐不可支地看叶洗砚:“你是不是和兰小妹吵架了?”

叶洗砚原本想拿个毛毯给他,听这一句话,抬脚给了他一拖鞋:“起来,别睡完地上又睡床,你明天走,我立刻让杨全丢掉那张床。”

“真吵了?”叶熙京乐不可支,“难怪,这几天我和兰小妹提你,她都不爱回我的——让我猜猜,你哪里惹到她了?”

他还有点幸灾乐祸:“幸好兰小妹不搞株连九族那一套,没有因为和你吵架就不理我。”

叶洗砚无动于衷:“是啊,善良的她一直对智力障碍者格外宽容。”

说到这里,他又重新看叶熙京:“看来,你对接下来的的工作非常有信心,挺好。”

这句话成功让叶熙京垮起一张小狗脸。

“别啊,哥,”叶熙京央求,“看在咱们好歹是一个爹的份上,能不能再帮帮我……”

叶洗砚置若罔闻,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径直离开。

那本书里掉了一张纸,悠悠地飘在地上,叶洗砚没注意,叶熙京也没说话,只悄悄地捡起来。

凑近看,淡淡的钢笔痕,没头没尾地写了一句话。

「梅花落满了南山」

什么东西。

叶熙京暗暗地想,深圳的梅花得等十二月或者一月才开吧,南山……终南山啊?叶洗砚这是想去终南山看梅花了?

哎……

沈阳好像也有一个南山公园。

十一月二十六日,沈阳落下第一场雪。

清洁阿姨的劳保手套换成了夹棉的,垃圾桶上方,矿泉水瓶已经冻得稀脆,里面的水冻成块,介乎于浅蓝和冷白间的颜色,邦邦硬,拿起来能给人脑袋开瓢。

千岱兰仍旧坚持早起去广场背东西。

清晨的大脑最利于记忆,这也是很多学校安排晨读课的用意。在老师的帮助下,千岱兰已经顺利地报了2012年的高考,选理综卷。

很多人对理科科目有种误解,认为不需要记忆,大错特错。

没有足够的记忆和知识储备量,就无法能迅速理解。

背完今日学习计划内的全部知识,千岱兰还没回到家,就看到一路跑步来的殷慎言。

大冷的天,他就穿一件短款的黑羽绒服,头发梢梢结了冰,眼镜最下方也是淡淡白雾——

“周姨说你今天又到货了,”殷慎言笑,“说你前几天打网球伤了手腕,不方便搬,问我有没有空。”

千岱兰张口说话,呼吸间,一团一团白气。

“那是借口,我胳膊好着呢,”她说,“我妈昨天知道你来沈阳了,要找借口让你在家里吃饭呢。”

殷慎言盯着她:“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最近累着了?”

“没,”千岱兰说,“你个子高,所以看谁都瘦小——户口问题解决了?”

“嗯,”殷慎言说,“不过下一年可能要外派到上海。”

他说得随意,北京也好,上海也好,左右都不是故乡,目前也都没买房,去上海还是北京都无所谓——至少去上海算外派,还能多领一份出差补贴。

千岱兰喔一声。

她不懂殷慎言的工作,只沿着路慢慢走,冷不丁听殷慎言问:“想考哪个大学?我看你上次做市模拟的卷子得了654分——”

“还有大半年的复习时间呢,”千岱兰打断他,“不着急。”

殷慎言说:“满打满算,也就剩六个月了。”

千岱兰嗯一声,听到殷慎言问:“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千岱兰说:“还没想好,可能是英语,不过更可能是法语吧。”

殷慎言说:“啥?”

“英语或者法语,”千岱兰说,“这样,我就能更好地读那些外文周刊了。”

殷慎言说:“我不太确定这俩学科具体教什么……但你这么辛苦地重新考、上大学,只是为了这个?”

“对啊,”千岱兰诧异,“不然呢?”

路边有裹成大棉花糖的小孩滚滚地走,俩小短腿笨拙又可爱,圆滚滚的身体上系了根布绳子,布绳的另一端在一烫卷发穿小红袄的老太太手里,看起来应该是祖孙俩,就这么愉快地散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