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痛的痛,也是最深的温柔(第6/6页)

我的心里升起微微的暖意,绵软而酸涩,还带着微微的疼,像小时候膝盖上被摔的一大片淤青,用手指使劲按的感觉。

吃完早餐后无所事事,我绾起头发开始整理房间,手机铃声便在这个时候响起。一开始我以为是陈梓郁忘带手机了,结果我从换下的衣服口供里翻到那部浸了红酒的旧手机,它活蹦乱跳咿呀乱叫,它居然又能能用了。

“有空吗?出来喝杯茶吧,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是沈玉芳。

“今天不太方便,我身体不太舒服,不好意思。”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不舒服,今天我不想见任何人。

如果她那么好打发,那她就不是沈玉芳了。

“你出来吧,这位朋友不会让你失望的……如果你不来,我打赌你会后悔。”

她的说话方式有一种独裁者的强势,我很奇怪我以前怎么就觉得她是陈家少数有人性的人之一呢?也许整个陈家最腹黑的人就是她了,温柔贤淑了一辈子,在丈夫重病昏迷不醒时,才露出晚娘的脸孔。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什么时候?在哪?”

“你在梓园吧?一个小时后老许到梓园接你。”话音未完全落下,她已经咔嚓一声切断了线。

我化了淡妆,抹了点唇膏,苍白的脸色稍稍有了颜色,我披上厚而暖的黑色外套,踩着球鞋下楼。

许伯很准时,他依然沉默如昔,平稳地将我送至陈家大宅。

我进去的时候沈玉芳还在会客,不知说了什么,正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口上下起伏,很是动人。

“呦,昭昭来了啊。看看,谁来我们家做客了。”沈玉芳笑得颇有深意,一反常态对我很是热情,甚至走过来拉着我到沙发旁坐下。

我这才看清背对我的那个男人,身体在瞬间变得冰凉一片。

是夏其刚……居然是夏其刚!

五年过去了,他胖了,记忆里方正的国字脸似乎被磨圆了边角,有了风霜的痕迹,原本就小的眼睛就更显纤细。他的左脸颊上多了道刀疤,手上少了三根手指,发际线有越来越靠后的迹象。而唯一未曾改变的是他的眼神,黏糊而潮湿,像夏天时套在身上的一件脏毛衣,让人浑身不舒服。

而我不是不舒服,我是恶心。

我捂着嘴冲到厕所干呕起来,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我的慌张和惊恐。夏其刚怎么会和沈玉芳在一起?很明显沈玉芳知道我和夏其刚是认识的,那么她对我和他的事又清楚几分……

各种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我理不出个头绪,可还是不得不出去面对。

夏其刚殷勤地站起身,搓着手问我:“昭昭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沈玉芳像听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般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她收住笑,侧脸看着我说:“昭昭,你看你刚哥多关心你。”

我像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不想再看到眼前这对男女,只想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今天特意把你和其刚都约来,当然是有事了……你急着走做什么?”说到最后,沈玉芳的语气已是颇为不快了。

“那你说吧。”我站在门口,背着光,身前是自己被斜射的阳光拉长的影子。

沈玉芳冷笑一声,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按了几个键,然后挑起眉看着我。

手机里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众人兴奋起哄的声音、陈奕迅的歌声……以及,十七岁的我,无助哭喊求饶的声音。

我像头豹子般扑过去抢夺沈玉芳手里的手机,夏其刚敏捷地将我的双手反折在身后,头被他按在沙发上,我的咒骂声被海绵轻易就吸收掉了。

沈玉芳播着视频的手机丢到我的眼前,好整以暇地说:“你要就拿去,反正我已拷贝了无数份。”

“放开我。”

夏其刚在得到沈玉芳的首肯后松了手,我在第一时间将那部手机砸了个粉碎。

“说吧,你想怎么样?”我在沈玉芳对面坐下来,已不像刚才那么慌张和不安,因为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很简单,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找个让陈梓郁恨你的理由从他身边永远消失,我就把所有‘精彩’片段都销毁。”

我的人生就像一个圈,噩梦一再重演。五年前是骆轶航,五年后是陈梓郁;五年前是夏樱柠,五年后是沈玉芳。

“你怎么让我相信,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你也会遵守承诺?”

沈玉芳眯着眼睛又笑起来,像一只妩媚的猫。

“顾昭昭,由不得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