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杨府尹初断阴谋(第7/10页)

当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夏乾觉得轻松了些。今日守卫还在搜查。庸城府衙本来规定,在城禁结束当日摆宴席犒劳众人。宴席不大,所有参与围捕青衣奇盗之人都可以来。这原本是惯例的重阳宴席,但明日赵大人和将士们就要回京,宴席就定在了今日夜晚。

最可笑的是,宴席定在西街。

今日是第六日,一共城禁六日。按理说今夜城禁就应该结束,只是庸城晚上城门是关闭的,因此明早才会开门。

夏乾想了一下,城门开启的时间应该是明日寅时。

今夜所有官差都会喝酒庆祝,虽然青衣奇盗未抓捕成功,庸城却也没有太大灾难。这批战士打仗归来,办完庸城的事,就可以回家探亲了。

自从青衣奇盗偷窃至今,虽然夏乾射了他一箭,却仍然没有找到青衣奇盗的任何踪迹。西街出了事,衙门更是两头都忙不过来。青衣奇盗怕是抓不到了。

眼下这种情况,只要方千开口承认或者告知详情,那么西街之事就可以结案。哪怕不开口,也可以结案。这样,多少也还算是成功的。但是方千一人负罪,人生也就毁了。按照之前听闻的只言片语,红信应该是自杀,方千移尸,按理说罪不至死。但是根据赵大人的意思,恐怕此事也不容乐观。

夏乾想着这些事,也想不清楚,索性去酒肆买些劣酒。夏家禁酒,夏乾打了些劣酒就回去关在自己房里,打算偷饮。

今日白露,后日重阳,夏乾偷偷去厨房弄来热水灌进温碗中,再倒出酒来一口饮下,顿觉辛辣无比。

莲花形的温碗花枝缠绕,轻吐白色热气。夏乾盯着热气有些恍惚,这才觉得有些醉了。易厢泉到底怎么想的?方千会不会被重判呢?

夏乾觉得整个脑袋发蒙,竟然蒙蒙眬眬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敲门声吵醒。他抬起头来,觉得头痛欲裂,却见谷雨抱着吹雪一下子推门进来了。

“出事了!易公子让我通知少爷,”谷雨焦急地说,“方统领他……少爷,你怎么了?你居然喝酒了?你哪里来的酒?”

夏乾立刻像被泼了一桶水,一下子跳起来,惊道:“方千怎么了?”

“方统领……死了!”

夏乾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怎么可能?我睡觉之前他还好好的!”

不等谷雨回答,夏乾脑中热血上涌,冲了出去。他东倒西歪地跑在街上,推开人群,根本不相信方千死了!

待来到了衙门前,眼见那里围着不少人。几个官差从里面抬了个担架出来,上面罩着白布。

夏乾的心抽搐了一下,他知道那白布下是什么。

居然说没就没了。

一身白衣的易厢泉在石狮子脚下坐着,脸上满是愁容,吹雪趴在他的左肩上。旁边放着一根粗木拐杖,显然还是行动受阻。他自顾自地愣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蓝白小瓶子,倒出一些白红色粉末出来,细细地看着,又嗅了嗅,随即露出一种惊讶的表情。那是一种包含着惊讶、感伤、失落,又有点毅然决然的神情。

夏乾晃过去,易厢泉抬头惊讶道:“你喝酒了?”

夏乾只觉胸中有闷气:“对,喝了不少,那又怎么样?方千是怎么回事?他上午明明还活着的。”

“砒霜,方千自己带的,是自杀。但……”

但是自己也有责任。易厢泉没有再说什么话,他这个人确实很容易自责,毕竟人是他抓的,如今出了事,他也难辞其咎。

“我还记得,你昨日晚上念叨过‘砒霜’,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他可能寻死?”

“我当然不知道,那个砒霜和这个砒霜不是一回事。”易厢泉罕见地有点语无伦次,“方千的死我没预料到,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听他们说清早发现方千身体异样,但是催吐已经无用。夏乾,真的对不起。”

他一道歉,夏乾也不知说什么了,这才觉得自己言辞有些激烈。不论出了什么事,按理说也不应该怪到易厢泉头上。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在石狮子脚下并排坐下了,一个望着天,一个瞅着地。不远处有几个守卫围成一圈,红着眼眶。他们是方千要好的兄弟。而余下的人仍然在搬东西、写记录,似乎是准备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再汇报给上级。他们的脸上没有悲哀的神色,整个衙门也显得秩序井然,并没有因为缺少一个人而显得不同。有些人还舒了口气,似乎觉得畏罪自杀是一件圆满的事。

夏乾忍不住撒起酒疯来,引得众人侧目。他晃晃悠悠站起来,醉醺醺地道:“今夜西街设宴庆祝城禁结束,赵大人讲几句好话,杨府尹官职没丢,将士们的任务结束就各回各家了,真是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