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暗聚集(第11/14页)

自从到了凯姆林之后,汉隆走进这幢房子已经有七八次了,他知道这里的哪只橱柜中有香料酒,厨房周围的哪个房间里总会放着一小桶醇美的上等葡萄酒。夏安在这些地方从不节省,不过她准备这些也不是只为自己享用。等到法理恩回来时,汉隆已经在厨房的大桌上摆好了蜂蜜罐,一碟生姜和丁香,以及满满一罐葡萄酒,并用拨火棍挑旺了炉火。有时,夏安的一句“过来”也许意味着他必须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但有时,她又会让他经历漫长的等待,也许一直要等到接近天亮。不管怎样,每次她的召唤都会让他整夜无法入睡。这个该死的女人!

“来找她的是谁?”他问法理恩。

“他没有说名字,至少没有告诉我。”法理恩用椅子顶住通往走廊的厨房门,让它处于开启状态,这会让房间里的热气流失,但能让她听到夏安随时都有可能发出的呼唤,或者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确保没有其他人偷听他们说话。“是一个瘦削的男人,高个子,相貌严厉,有着军人的眼神。从神态判断,应该是一名官员,也许还是贵族。从口音判断是安多人,似乎很聪明,而且相当谨慎。衣服没有任何装饰,不过显然价值不菲,他也没有佩戴任何戒指或胸针。”法理恩看了桌面一眼,皱皱眉,转身从走廊门旁打开的大橱柜中又拿出一只锡杯。汉隆只拿了自己的,但他并不喜欢给自己倒酒,不管是不是两仪师,法理恩终究是一名女仆,而现在,这个女人却坐进桌旁的一张椅子里,推开了放酒罐的托盘,仿佛在等待汉隆来服侍她。

“昨天夏安有两名访客,都没有今天的这个这么小心。”法理恩继续说着,“上午来了一个,手套边缘绣着撒安德家族的黄金野猪,他似乎是以为没有人会注意那个小刺绣,或者他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是个肥胖的金发中年男人,只知道从鼻子尖上面看人。看他恭维这里的酒的样子,仿佛这里根本不配有能让他喝得进口的酒。他还想让夏安鞭打我,因为我没有对他显示足够的敬意。”法理恩始终都保持着冰冷、漠然的语气,除了被夏安鞭打时发出的哀嚎,汉隆从没听过她的声音里流露过任何情绪。这种哀嚎现在他已经听过不少了。“可以说,就算是一个从没有来过凯姆林的乡下人,也要比他更懂得什么是举止得当,他的下巴上有个疣子,左眼旁边有一道半月形的疤痕。下午来的人矮小黝黑,鼻子很尖,眼神机警,我没看到他有疤痕,不过他的左手上戴着一枚镶嵌一颗方形石榴石的戒指。他的话很少,很小心地不让我听到任何有价值的讯息,但他腰间的匕首柄端雕刻着马恩家族的四月图案。”

汉隆抱起手臂,向炉火俯过身去,虽然还保持着面容的平静,但他内心却泛起了极度的不快。他一直都相信伊兰将登上王座,尽管对那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还是一无所知。他们向他承诺过,会让伊兰成为女王。当然,即使她只是一个农夫的女儿,能够骑上这匹长腿的牝马对他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小美人今天在那些女人面前羞辱了他之后!王冠顶多只是这份美味上的一个点缀而已,但夏安与撒安德和马恩家族的人见面也许意味着伊兰将无法戴上王冠,甚至会丢掉性命,也许。虽然他得到过可以肆意玩弄一位女王的承诺,但他还是安排好了自己的位置,以便能够在必要的情况下刺杀伊兰。夏安可能需要伊兰的死亡,以及它所带来的一些变化,这全都要看指挥她的那位使徒有什么计划。她们管他叫莫瑞笛,在走进这幢房子以前,汉隆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不会为他带来任何困扰,如果一个人有胆量自称为使徒,那么汉隆就不会蠢到去查问他的来历。在莫瑞笛的计划里,汉隆很可能不过是一把刀子,这才是让他深感困扰的事。只要能把事情干成,没有人会在意刀子是否会折断,当握住刀柄的手总要比当一把刀子更好。

“有没有看见他们之间有金钱往来?”汉隆问,“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如果有,我就说了。”法理恩冷冷地说道,“根据我们的协议,现在该由我来发问了。”

汉隆用一个等待的眼神掩饰住自己的愤怒。这个蠢女人总是要询问关于王宫里的那些两仪师,那些被她称作家人的女人和那些海民,愚蠢的问题,无非是她们之间谁和谁的关系比较好,谁和谁的关系比较糟,谁在私下里密谈,谁在相互躲避,他都听过她们在说些什么。就好像汉隆整天都闲极无聊,只知道躲在走廊里偷窥那些女人一样。汉隆从没有对她说过谎。即使被困在这幢房子里,整日都像女仆一样不停地劳作,法理恩还是很有可能知道事实,毕竟她是两仪师。但他还是向法理恩隐瞒了一些事,这让他现在向她提供讯息时愈来愈难以自圆其说了。但想要从法理恩这里得到任何情报,他都要用同等重要的情报换取。不过,今天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海民的离开,还有那些海民发了一天的疯,就好像有人把冰柱塞进了她们的领子,这应该能让法理恩满意。而他所需要的是重要的情报,不是该死的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