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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静静地威吓着葵,“……虽然遭到破坏,但不代表就消失了。若问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家不管表面上已经变得多么均匀,事实上却根本不是多完美的均质。而且个人差异与性别差异也会造成许多不同……这我刚才也说过了吧?”

“那么……我到底……”

“这我应该也说过了,你没有做错,你只是混同了。”

“混同……”

“近代买卖春中的问题,应该大力加以厘清才对,把那种东西加以解构就是了。可是把夜访和买卖春摆在一起,不,混同为一的做法太粗糙了。容我重申,认为这个国家的文化石均质的而且是连续的——这样的看法是错的。我们认为是古老习俗的许多常识,大部分顶多是在明治时代,出于政治考虑而被捏造出来的常识。一个家庭有家长、有户籍、妻子都贞洁贤淑——但这是武家的礼法。短短数十年以前,这种观念才变成一般化。理由很简单,是为了把国民全部教育成武士——士兵。户籍制度是为了方便征兵,贤淑的妻子是为了不会削弱战斗意志——这些常识,是为了让男人毫无自觉地在外头战斗、牺牲的制度。以为这些观念是延续了好几百年的传统,只是一种错觉。”

“那么夜访反而是一种解放……”

“那种事当然不叫做女性的解放。夜访有夜访应该批评的地方,而且它在现代社会已经无法有效地发挥机能,这没办法,就算大力赞扬它也没有意义,只是在过去有这样一种文化罢了。不过只有一件事可以断定:夜访这种文化,并不是只从男性的视点发展出来的偏颇文化。”

“来自女性的视点……”

“是有的。但遗憾的是,许多愚蠢的男人到了战后,再也无法区分夜访、恋爱和卖春了,所以它才会无法发挥机能。不过那是男性方面,从女性方面来看,夜访依然发挥着机能。”

“这……怎么说?”

“接受夜访,对于接受的女性来说,是一种恋爱。对女性来说,在暴力支配下进行的性行为不是性行为,但是夜访并不是被强制的。”

“你是说女性有拒绝权?”

“有相当有力的拒绝权。如果女方拒绝,男方仍然执意夜访的话,就算是在农村社会,也是一种强奸。所以夜访对女性来说,既然接受,就不是强制,而是恋爱。可是战后的男人已经不了解这一点了,对现在的男人来说,只有强奸或卖春这两个选项。对男人来说,接受夜访的女人,是免费的妓女。”

“你说卖春和买春不同,是……”

“没错,就像神话一样。对女性来说,是神圣的婚姻,但是从男方来看,只是买春……”

“啊……”

“石田芳江女士并没有受到共同体排挤,她在经济上也不虞匮乏。她借由主动接受夜访,在小社会当中实现了自我。若非如此,她不可能在同一块土地住上十年之久。所以将她贬低为淫荡,是一种无知;侮辱说那是卖春,是一种蒙昧。但是,战争结束后,出现了一个人,破坏了她的神性,那就是——织作雄之介先生。”

葵微微低头,手按住额头。

“他付了钱,剥夺了芳江女士的神性——尊严,把夜访转换成卖春。芳江女士的尊严被换算成金钱,受到榨取,她在共同体内的十年岁月——存在价值完全被抹杀,她自杀了。这……应该就是事情的真相。”

这时,葵初次浮现出满面懊恼的表情。

阴阳师的舌锋,撼动了刀枪不入的女中豪杰。

应该不是因为葵在辩论中输给了他。

但是,反应激烈的却是姐姐。

“怎么会……”她大声说道,众人都望向她。

茜不知为何露出极端惊愕的神色,背对螺旋阶梯,望着众人,就这么蹒跚地后退。

“怎么会……那么……”茜一个踉跄,“那么我……我所做的事……”

身子一软。

榎木津从背后抓住她的肩膀。

榎木津嗅到她头上的香气似的,眯起眼睛。茜的双肩被抓住,伸长白色的脖子,茫然凝视着众人,浑身无力。榎木津在茜的耳边说:“……骗人的吗?还是……弄错了?”

茜以空虚的眼神望向榎木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