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自杀俱乐部(第17/27页)
孝作挠着头笑得很灿烂。现在他那张温柔充实的笑脸常常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一颗心在渐渐流逝,即将消失。我们却对此毫无察觉,没能拉回孝作渐渐背离生存的心,我现在还深感自责和惋惜。
六本木星期五的十二点的盛况,会让你觉得是在举行隆重的奥运会开幕典礼,聚集了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在狭小人拥堵的人行道上穿梭。比起世界各国的人来,身为东道主的日本人数寥寥无几。
天空使者不知从哪借来了一辆美国产的旅行车,形状就像箱子。车身看上去两米多,装六个人是绰绰有余。旅行车盘旋驶上空中停车场,我们也把MARCH停这个停车场前。阿英边用布子认真的擦着发亮的特制警棍的前端,一边说:“他们还真是考虑周全,选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空中停车场,这样他们就可以打消对尸体腐烂发臭的顾虑,因为明天管理员一定会发现他们的。而且又是在市中心,他们可以在六本木朦胧的夜景中挥手向过往的一切道别,和声明说再见。”
瑞佳没有理会他,看了看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
“孝作一给我们信号,我们就立刻行动,这次有三个男人,如果需要,阿成也要在一旁协助。”
我点头,这时阿英很不服气地说:“就那几个家伙,我一个人就能摆平,那都有点大材小用。”
阿英满脸的笑容,把早已准备好的特制警棍递到我手上,打趣的说:“你不用担心,不是让你拿着去打醒那些愚钝的脑袋,而是让你用来砸碎车窗玻璃的。”
很有道理,一氧化碳的毒性很强,一旦中毒就急需新鲜空气,他们的生命没有时间等你磨磨蹭蹭找工具。我握住警棍的橡胶扶手,只觉得很沉,像有千斤的重量落在手上似的。
车外面,外国人、想要当外国人的日本女人从未间断过,而车里的一切等属于等待。
十二点、十二点半、一点,时间一秒一秒的挪过,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但依然等不来孝作的电话指示。只有深夜无聊的广播还在背着我们无聊的等待。当MARCH的十种指向一点半时,似乎应起了阿英的警觉,他第一个提出疑问。
“有点不对劲,孝作是不是说过行动是在凌晨相交的时候?现在都过了一个半小时了,为什么?”
同样的疑问也在我脑中旋转,即便是车内的冷气威力很强,但是不想的预感还是战胜了冷气,牵引着我的冷汗一直往外涌。我焦虑的对瑞佳说:“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能再等了,我们还是先把车开进空中停车场探查一下情况为好。”
还没等我说完,瑞佳就毫无暗示的踩下油门,由于用力过猛,轮胎也抗议的发出吱吱声,由于着急MARCH车身前端还与取票台撞了个满怀。BMW敞篷跑车坐着的阔少爷大声地抱怨指责。但在阿英凶悍的眼神威慑力之下,他不得不投降闭上了嘴。
MARCH缓缓驶入空中停车场,二楼、三楼基本上已经没有停车的空隙,整齐排列的车子,在照明灯的映照下,就像墓碑一样死气沉沉透出寒气。甚至有人似乎吧这里当成了舒服的旅馆,车身不住的轻轻摇晃。
在上四楼的盘旋道上,和楼上驶下的一辆黑色新款GOLF福斯擦身而过,车窗上贴满了不合法的太阳膜。差点就撞上彼此的保险杆,司机沉默着全速往下开。
MARCH吃力的爬上陡坡,四楼、五楼在周五的狂欢夜显得如此空荡和荒凉,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看到孝作他们银色雪佛莱的踪影。我有些焦躁的大声对瑞佳说:“这到底有几层。”
“总共七层。”
“我们直接去顶层。”
即将死去的人也会这么相信幸运数字的魔力,人类有时候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
顶层只有几辆车稀稀疏疏的散落着,数不清的水泥柱冰冷孤单的树立着。MARCH放慢速度缓缓的在停车场绕了一圈。一辆银色的旅行车安静的躺在东边的角落里,在这角度刚好可以欣赏到六本木之丘发光的灯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眼里,那是一个虚幻扭曲的画面,我真切的觉得那不是一个有人类生存的地方,更像是用高科技绘制出来的图画,让人毛骨悚然。街灯毫不吝惜他的光芒,满满的洒在银色车身上。阿英惊慌失措的大叫:“出事了,快停车!”
车子的轮胎还在滚动,我和孝作毫不犹犹豫的打开车门,几乎是滚出车门的。虽然说已经过了午夜,但也里的暑气也毫不示弱,依旧像白天一样施展威力。在夏天的海洋里爬行,时间和脚步都像是被暑气拖住了一样,腿的移动就像凝结在空中的慢镜头,感觉我们和旅行车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我们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雪佛莱。这时候容不下半点思考的时间。先靠近车子的我,把全身剩下的力气都加给特制警棍,一边敲碎驾驶座的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