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19/22页)
至于宗八,则是与尾扇一同入内。但两人竟被领到了主屋外的小屋中。而且,仅有这栋小屋点着灯,主屋竟是一片静寂——又教棠庵给说中了,宗八奉命于走廊等候差遣。
但也开始起了疑心的宗八,岂可能安分静候。他朝屋内窥探,竖耳倾听。自没关拢的拉门细缝间,他瞧见房内正中央一床被褥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孩子。胳膊与双腿都瘦得仿佛一折就断,而且血痕、刮伤、血瘀随处可见。那孩子已没有丝毫气息,远远就看得出他已经死去。
被褥边坐着一名有几分面熟的妇人,是个神情严峻的老妇——此人就是阿清。
宗八屏息聆听,将阿清与尾扇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
阿清询问是否可能使这孩子重生,尾扇回答已是回天乏术,并告诉阿清孩子死于饥饿,再加上身上留有严重施虐痕迹,可断言应是受虐致死。阿清先是沉默良久,最后才向尾扇低头,要求此事万万不得张扬。还支付了四份切饼呢,宗八表示。四份切饼即百两黄金。
据说阿清严词下令——不论对家人抑或外人,皆不可透露此事。
步出门外时,宗八吩咐十助忘了当晚之事。
这哪可能忘得了?发现这桩继子谋杀案的两人,便瞒着尾扇找上阿缝,试图勒索。
一回讨十两,勒索了两回,共讨得二十两,个性轻薄的宗八炫耀道,只消再摇摇这株摇钱树,还讨得了更多呢。
真是惹人钦羡呀——又市强忍着将这家伙痛揍一顿的怒气,随口应道。
接下来,又市便去找阿缝。
一报上阎魔屋的名号,阿缝便毫不犹疑地出门面会,并以恭敬过头的恳切态度道出了许多细节。态度虽恳切,叙述内容却完全不得要领,尽管聆听良久,依然听不出半点真相。
既然听不出真相,又市顿时有所警觉,心生一计。
看来向委托人阿缝询问真相,似乎有违阿缝本人的意志。况且以胁迫逼勒索者封口,此时似乎也不再有多大意义。当然,还是得摆脱这班家伙的勒索,但光是惩罚这两名恶徒,依然无法完满解决此事。
既然如此——
又市先向棠庵不厌其烦地打听了许多或许用得着的故事。接着又配合相中的戏码——名为头脑唇的怪病——找来长耳代制道具,并以那派不上用场的假伤口为底子,造了个可开可合的伤口。
不过是个骗小孩儿的把戏。就算造得再精巧,只消就近端详,就连傻子都辨得出真假,更不可能瞒得过大夫的眼睛。但除此之外,又市已是无计可施。
此外,又市还请求阿缝本人也帮个忙——佯装跌落石阶,撞伤脑袋,忘了一切,并暂时不返回宅邸。
听闻此请求,阿缝甚是惊讶,想必完全无法想象究竟为何得演这出戏。
届时碰上任何人问话,都别回答,只须依小的指示将戏给演下去,保证损失必可补平——又市如此断言。
即便完全摸不透理由,阿缝仍答应配合又市所设的局。或许对阿缝而言,除了死马当活马医,已是别无他法。
其实当时就连半点保证也拿不出。看来自己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又市不禁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阿睦朝又市背后使劲一拍,问道,“好不容易能在大太阳下同我幽会一场,你竟这么吊儿郎当的。原本还纳闷你怎么静下来了,突然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不怕把人家给吓坏吗?”
“吓坏人家的是你吧。还有,别净说这种肉麻话,谁跟你幽会了?真要跟你幽会,我宁可讨个丑八怪回家当老婆。这饭就算我请客,吃完快给我滚,别让人大白天的就得忍受你这身白粉味。”
还真是嘴硬不认输呀,阿睦站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又市说道。
“嘴若不够硬,哪敢奢望靠小股潜这行混饭吃?总之快给我滚。”又市像赶狗似的挥手说道。
阿睦愤然转过身朝与阿缝相反方向快步离去。
“人赶得可真刻薄呀。”阿睦刚走,角助立刻现身。
不,其实正是感觉到角助来了,又市才刻意将阿睦赶走。
“我就是讨厌这些娘儿们,看了就教人消沉。”
我倒认为她还算标致,角助随口评了一句,便在又市身旁坐了下来。
烦人的娘儿们,生得标致又有何用?又市抱怨道。
“算了算了。倒是阿又,你这回又大显身手了。”角助说道,“真没料到真相竟是如此。”
“的确教人难过。就连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这可是实话。
“唉——”这样的真相,还真是做梦也料不到,角助先点了份团子,接着又反复说道,“想不到——”的确想不到。“想不到真凶竟然是那婆婆。”
没错。持续向年幼的正太郎施虐,不给他饭吃,将他逼上死路的——竟然是他自己的祖母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