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6/21页)

“五月份,”年轻人解释道,“这些是五月份的报纸。”

“哦,好的,谢谢。”

“六月份的看完了?”

“是的,谢谢。”

年轻人点点头,把报夹一端的皮扣扣好,费力地抱起夹子,慢慢走出房间。又是一堆,福尔摩斯打开夹子,继续翻动新一摞的旧报纸。

雷布思判断错了。这儿根本就没有年长的有着跟电脑一般的超强记忆的老人,这儿也没有电脑。所以他们必须依靠纯手工,一页一页地翻看,寻找那些熟悉的、角度独特,且让人耳目一新的照片。为什么?他一无所知,这无知状态令他很郁闷。但愿今天下午跟雷布思见面时,他能理出些头绪。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那位小伙子又进来了,耷拉着胳膊,下巴微垂。

“那你怎么不跟你的朋友们似的呢?”福尔摩斯随意跟他聊天。

“你是说进银行?”年轻人耸耸鼻子,“我想要点不一样的东西。我正在学习新闻。总得找个地方起步吧,你说呢?”

嗯,不错,是这样的。福尔摩斯想着,又翻过一页。是要找个起点。

“嗯,这是个开始!”麦考尔一边说一边起身。他们把用过的餐巾揉成一团,扔到凌乱的桌子上。曾经整整洁洁的桌子上沾满了面包屑,酒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一片暗暗的奶油渍,一滴洒出来的咖啡渍。雷布思勉强站起身,觉得头晕目眩。吃饱了!舌头上厚厚的一层全是喝下的酒和咖啡,还有白兰地。天啊!现在这些人都要回去工作了,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雷布思当然也是。他3点还约了福尔摩斯呢,对吧?但时间早就过3点了。反正福尔摩斯也不会抱怨的,他也不敢抱怨,雷布思得意地暗忖。

“挺不错的嘛。”卡鲁拍了拍他的腰,评论道。雷布思不知道卡鲁说的是他圆鼓鼓的肚子,还是在说他肚子里吃下去的东西。

“我们今天进展颇多。”沃森说,“大家可不要忘记了。”

“是不错,一次成就卓著的会面。”麦考尔说。

安德鲁斯执意要埋单,雷布思粗粗算了一下,起码有三位数。安德鲁斯正在研究账单,眼光停留在每一个项目上,好像是在和他心中记下的价目进行核对。雷布思有点不怀好意地暗想,他不光是生意人,还是个地地道道的苏格兰人。就见安德鲁斯叫过服务生领班,轻声告诉他,有一项多收费了。领班听从了安德鲁斯的话,当场用手中的圆珠笔改了账单,并连连道歉。

餐馆的人也开始散场了,吃饭的人都度过了美好的一小时午餐时间。雷布思感到一阵愧疚:他刚刚吃下喝下了相当于200英镑的1/5的东西。也就是说,有40镑呢。有些人显然吃得很开心,正大声谈笑着离开餐厅。他们讲着过去的故事,抽着雪茄,因为喝酒,大家的脸都红红的。麦考尔不识相地把胳膊搭在雷布思的肩上,向外走去。

“要是苏格兰只剩了50个托利党[4]的忠实选民,他们就都在这屋里呢。”

“这话不假。”雷布思说。

安德鲁斯听到他们的谈话,目光从领班身上转过来,说道:“我想苏格兰也就剩下50个托利党分子了吧。”

就是那张笑脸在那儿,雷布思又注意到了:那静静的、自信的微笑。他周围都是点燃的雪茄,燃着的红色烟头。他暗想,自己都把烟灰当面包吃了,简直是吃面包一样吃了烟灰。他觉得都要吐了。但麦考尔突然绊了一跤,险些摔倒,雷布思不得不拉住他,他这才找到了平衡。

“喝高了吧,汤米?”卡鲁问。

“得出去透透气。”麦考尔回答,“约翰会陪我的,是不是,约翰?”

“没问题。”雷布思说,这个借口正中他的下怀。

麦考尔又转向卡鲁,问:“开你的新车来的?”

卡鲁摇摇头,“把它存在车库了。”

麦考尔点点头,转向雷布思,说道:“这个家伙刚买了一辆捷豹V-12。

将近4万呢,我说的可不是跑的里程。”

刚才的一个服务生站在电梯边。

“先生们,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他说,声音就跟电梯开关的响声一样机械。雷布思和麦考尔走进电梯,门叮当一声就关上了。

“我以前肯定逮捕过这个人,”雷布思说,“因为我以前又没来过这地方,所以他不可能曾在这儿见过我。”

“这地方算不了什么,”麦考尔说,使劲抹了几把脸,“什么都不是。你要是真想找点乐子,就到芬莱的俱乐部去。就说你是芬莱的朋友,他们会让你进去的。那儿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会考虑的。”雷布思正说话间,电梯门开了,“等我从干洗店取回腰带,我就会去。”

麦考尔一路大笑不止,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