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12/14页)
雷布思还没有恢复职务,迪克和库珀被指派来负责审讯,但是雷布思不想走开。他知道他们要盘问的所有问题的答案,知道兰因会耍什么把戏。他不想因为技术上的问题,让这个混蛋得逞获释。
他先去了餐厅,买了个培根卷,看到迪克和库珀坐在一张桌子旁,就走过去加入他们。
“你好,约翰。”迪克说,眼睛却盯着脏乎乎的咖啡杯底。
“你们俩可真是早起的鸟,”雷布思说道,“你们肯定是心急如焚吧。”
“农民沃森想要尽快结案,越快越好。”
“我敢说他肯定是这么想的。对了,我今天一天都在,你们要是用得着我的话。”
“感激不尽,约翰。”迪克说,他的口气告诉雷布思自己的毛遂自荐就像傻瓜的高帽一样不受人待见。
“那么……”雷布思开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吃起了早餐。迪克和库珀因为被迫早起,看上去很没有精神。很明显,他们两个不是饭桌上的活跃分子。雷布思匆匆吃完,起身要走。
“介意我先看他一眼吗?”
“一点都不,”迪克说,“我们5分钟以后到。”
雷布思穿过一楼的接待区,差点跟布莱恩·福尔摩斯撞个满怀。
“今天早上净是要捉虫吃的勤劳小鸟。”雷布思说。福尔摩斯一脸迷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算了。我要去看一下兰因,也就是海德。你想来探听点信息吗?”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但是跟上了雷布思的步子。
“实际上,”雷布思说,“兰因会喜欢你这副表情的。”福尔摩斯看上去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雷布思叹口气,“算了。”
“对不起,长官,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噢,对了。谢谢你。”
“我都快被吓死了,看见那个该死的法玛尔盯着我们看,他穿着送葬的西服,我们装作一群烂醉的邓迪人。”
他们两个会心地笑了。是,这个计划很蹩脚,是雷布思在法夫的监狱里看过卡勒姆·麦卡勒姆开车回来的路上构思出来的,总共50分钟的车程。但是计划奏效了,他们得到了结果。
“是的,”雷布思说,“我看出来了,昨天晚上你有些紧张。”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采取了意大利军队的战术,是不是?后退式前进,所有那些。”
福尔摩斯一下子站住,下巴耷拉下来,说道:“这就是我得到的感激吗?昨天晚上,我们为了你把饭碗都拴到了裤腰带上了,只有我们四个人。你就是把我当跑腿的使唤——去找这个,去核查那个——就是把我当成你鞋上的一块皮子。一半的时间,我做的工作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警察的工作,你害得我女朋友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现在暂停一秒——”
“就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是,坏人是绳之以法,投进监狱了,这很好。但是你看一下天平的两端。你捉住了坏人,可我们呢,我们他妈的除了身上的一点擦伤外,身体完好无损,鞋底上连血点都没沾上。”
雷布思看着地板,几乎露出懊悔的表情。他的鼻孔里重重地出着气,就像是一只西班牙斗牛在喘息。
“我都忘了,”他最终说,“我今天早上还得把那件该死的西服还回去。鞋子是彻底毁了。你刚才说鞋子上的皮倒是提醒了我。”
他说完又开始走,沿着走廊,走向牢房,留下刚刚清醒过来的福尔摩斯一个人站在那儿,哑口无言。
牢房外边的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兰因的名字。雷布思走向铁门,一边把百叶窗掀开,一边想起了某个隐秘的俱乐部门上的百叶窗。按照暗号敲敲门,窗子会打开。他眯着眼向牢房里看去,突然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按响了门边上的报警器。福尔摩斯听到警报声,忘记了自己的气愤和受到的伤害,匆匆跑过来。雷布思正用手指甲抠着紧锁着的门缝。
“我们得进去!”
“门是锁着的,长官。”福尔摩斯感到恐惧,他的上司看上去像十足一个疯子,“他们来了。”
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员迈着凌乱的步子跑过来,一串钥匙叮当作响。
“快!”
锁开了,雷布思一把推开门。在里面,马尔科姆·兰因结结实实地躺在地板上,脑袋还靠在床上。他的腿张开着,就像是玩偶娃娃的腿。他的一只手放在地板上,一股细细的尼龙线缠绕在他的指关节上,手指前端早已发黑。尼龙线绕成一个圈,套在兰因的脖子里,线已经深深地勒进肉里,几乎都看不到一点痕迹。兰因的眼睛鼓出来,很是恐怖。他的舌头肿胀着,他血黑的脸构成了背景。他的舌头突出来,对着雷布思,就像是最后一个恐怖的姿势。雷布思看着这一幕,感觉对他自己是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