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午后经(第4/7页)
“那是两码事!”威廉敏捷地大声说道,“您不能把佩鲁贾方面的方济各修士与一帮曲解了《福音书》教义的异教徒混为一谈,异教徒把与财富作斗争理解成一系列的私人报复和疯狂的血腥行为……”
“就在几年前,在离这里没有几里路的地方,就是您说的那一帮人,随您怎么称呼他们好了,用铁血手段掳掠了韦尔切利的主教领地和诺瓦拉山区。”院长冷冷地说道。
“您说的是多里奇诺和他的使徒派……”
“假使徒派。”院长纠正他说道。我又一次听见有人提到了多里奇诺修士和假使徒派,而且又一次听到小心翼翼的近乎恐惧的语调。
“是假使徒派,”威廉心甘情愿地表示认同,“可是他们跟佩鲁贾方面的方济各修士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跟佩鲁贾方面的方济各修士们一样,都崇仰卡拉布利亚的约阿基姆,”院长咄咄逼人,“这您可以去问您的兄弟乌贝尔蒂诺。”
“我想提醒您,尊敬的院长,如今他已经是您的兄弟了。”威廉带着一丝微笑,微微鞠躬,好像是在恭贺院长,因为他们的教会接纳了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士。
“这我知道,这我知道,”院长笑道,“当属灵派的修士触怒了教皇的时候,我们的教会是怎么以兄弟般的关切接纳了他们,这您知道。我不单指乌贝尔蒂诺,还指其他许多鲜为人知的谦卑的兄弟,以及也许人们应更多了解的人。因为我们接纳的避难人士都是穿着佩鲁贾方面方济各修士长袍来的,后来我得知,他们的许多生活经历导致他们相当接近多里奇诺派的人……”
“这里也是如此?”威廉问道。
“这里也是如此。我对您说的这些事情,其实我也所知甚少,不管怎么样,都不足以构成起诉。不过既然您在调查这座修道院的生活,那么最好您也了解这些事情。我将对您说出我的怀疑,请您注意,是基于我听到过的或是我猜想到的事情。我们的食品总管有过一段相当阴暗的生活经历,他就是两年之前随着佩鲁贾方面的方济各修士们被放逐而来的。”
“总管?瓦拉吉内的雷米乔,一个多里奇诺派的人?我觉得他是最温和的,无论如何,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他是对守贫的问题最没有偏见的人……”威廉说道。
“对他我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很看重他周到的服务,对此,修道院全体人员都得感激他。可是我这么说,是为了让您明白,要找到一个普通修士和小兄弟会的关联是多么容易。”
“您的宽宏大量又一次用错了地方,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威廉打断他的话,“刚才我们是在谈论多里奇诺修士,而不是小兄弟会。许多人都不知道在谈论谁,就可以说他们的不是,因为他们分成很多类型,但不一定就是残暴成性的人。人们至多可以谴责他们出于对上帝的真爱,不够理智地实践了属灵派所大肆宣扬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认为他们之间的界限微乎其微……”
“但小兄弟会的人是异教徒!”院长生硬地打断,“他们不局限于支持基督徒的清贫,这种学说可以用来与傲慢的阿维尼翁教廷分庭抗礼,尽管我并不认同这种教义。小兄弟会的人从这样的教义中得出一种切实可行的三段推理,演绎出一种造反、抢掠和伤风败俗的权力。”
“哪些小兄弟会的人?”
“一般来说,他们全是这样。您知道他们染指了难以启齿的罪行,他们不承认婚姻,他们否认有地狱,他们犯鸡奸罪,他们欢迎保加利亚的鲍格米勒派和德瑞刚提耶的异教……”
“请您,”威廉说道,“别把两种不同的事情混淆在一起!照您这么说,好像小兄弟会,巴塔里亚会[6]、韦尔多派[7]、卡特里派[8],以及可怖的保加利亚的鲍格米勒派和德瑞刚提耶的异教全都是一码事!”
“他们当然是一回事,”院长尖锐地说,“因为他们都是异教徒,他们都危及了文明世界的秩序,以及你所赞同的帝国的秩序。一百多年之前,布雷西亚的阿诺德[9]的追随者们放火焚烧了贵族和红衣主教们的房子,那可就是伦巴第的巴塔里亚会犯下的暴行。我知道这些异教徒可怕的故事,我是在海斯特巴赫的凯撒利乌斯的《神奇的对话》中读到的。在维罗纳的圣杰尔多内的牧师埃韦拉尔多有一次注意到他的房东每天夜里带着妻子和女儿出门。他随便问了他们中的一个,想知道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回答说他跟着去看就知道了,于是他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地下室,那地下室很宽敞,里面聚集着男男女女。当众人安静下来时,一个异教头领讲了一番通篇骂人的话,力图毁坏这些人的生活和习俗。随后,灭了蜡烛,男人都扑到身边女人身上,不管这些女人是已婚还是未婚,也不管是寡妇还是处女,甚至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或者姐妹(这是最糟糕的,请上帝宽恕我讲如此可怕的事情)。目睹着这一切,自年轻时就轻浮淫荡的埃韦拉尔多就装作门徒,走到他房东的女儿(或是另一个少女)身边,等蜡烛熄灭后,跟她交媾。事情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最后导师说,那个年轻人一直参加他们的聚会,很快就能够教唆新的入会者。这时埃韦拉尔多明白自己已堕入深渊,他设法摆脱了诱惑,说他出入那个地下室,不是因受到异教的诱惑,而是受到了少女们的诱惑。后来那些人将他从那里逐出。您看到了吧,这就是巴塔里亚会、卡特里派、约阿基姆派、形形色色的属灵派的异教徒们的法规和生活。这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他们不相信肉体的复活,也不相信地狱是对坏人的惩罚,认为无论做任何坏事都不会受到惩罚。事实上,他们称自己是catharoi,就是‘清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