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塔克特的亚瑟·戈登·皮姆的叙述(第46/58页)
我们被隆重地引进这座帐篷,身后簇拥着无数岛民。太精酋长在树叶上坐下,并示意我们也按他的样子做。我们坐了下来,但很快就感到惴惴不安,虽然还说不上是如坐针毡。我们十二个人席地而坐,另有四十个野蛮人紧紧围着挤坐在我们身边,如果真要出什么事,我们连武器都没法使用,甚至连站起身也许都来不及。不仅帐篷里挤得水泄不通,帐篷外也是黑压压的人群,说不定岛上的所有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只是因为太精酋长不断挥手呐喊,人群才没有挤进来把我们踩成肉酱。我们主要的安全保障只是酋长本人就在我们中间,我们决心紧紧贴在他身边,一旦发现对方表现出敌意,我们首先就把他干掉,自己则趁机逃离险境。
人群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酋长开始对我们发表长篇致辞,这致辞听上去和我们刚遇见木划子时听到的差不多,只是“阿纳穆—穆”这个词现在比“拉玛—拉玛”出现得更频繁,更坚决。我们一声不吭,洗耳恭听他结束了这番长篇大论,然后,盖依船长致答谢词,他向酋长表示了我们永远不变的友情和真诚美好的祝愿,还把几串蓝色的珠子和一柄折刀送给酋长作为礼物。令我们惊讶不已的是,酋长对那些串珠不屑一顾,可折刀却使他感到十分欢喜,他马上下令设宴待客。几名仆人把饭菜顶在头上送进帐篷,内容却是一堆还在蠕动的内脏,取自一种我们尚不知名的动物,大概是我们刚进村时看见的那种细腿猪。酋长见我们不知所措,便率先动口为我们示范,他津津有味地把猪肠一截截吞下肚去,见我们实在无法忍耐,明显表现出恶心反胃的样子,他才停止吞咽,脸上露出的惊讶神色只比他在船上看到镜子时稍逊一点。但我们仍然拒绝品尝摆在面前的美味,并竭力让他明白我们一点儿也没有胃口,因为在遇到他们之前我们刚刚饱餐了一顿。
等酋长吃完饭,我们便开始想方设法向他提问,希望能发现该地区主要出产些什么,以及那些物产是否能让我们有利可图。最后他似乎明白了我们的意思,答应陪我们一道去海边的一个地方,并向我们保证那里有多得数不清的海参(边说边指给我们看那种软体动物的标本)。我们很高兴能有机会尽快摆脱人群的重重包围,便表达了想去海边看看的急切愿望。于是我们离开帐篷,在全村人的陪同下跟着酋长来到离我们停船之处不远的岛的南端。我们在岸上等了大约一小时,才有几个野蛮人把那四只木划子划到我们面前。我们十二人上了一只划子,划子沿着前面提到的那圈暗礁向离岛更远的另一圈礁岩划去,我们在礁岩丛间看到的海参真是不计其数,我们中年纪最大的水手在纬度更低的以盛产海参而闻名的群岛边也没见过这么多。我们在礁丛间没能久留,刚确定必要时可以轻易装满十二船海参,我们就被送回到纵帆船边。临别时,太精酋长许诺说,他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为我们送来满满一划子鲜鸭和加利帕戈龟。在这次冒险访问的整个期间,除了在去路上酋长的队伍曾有规律地逐渐壮大之外,我们没看出土著人的行为有任何可疑之处。
第二十章
酋长说话算话,很快就为我们送来了大批新鲜食物。我们发现,送来的龟与我们所见过的最好的龟一样棒,而那些鲜鸭肉鲜嫩多汁,味美可口,比我们最好的野禽还好。当我们让那些野蛮人明白我们的愿望之后,他们又送来了许多褐芹和辣根草,还有满满一划子鲜鱼和干鱼。芹菜的确是一种难得的美食,而辣根草则对我们那几个有坏血病症状的船员大有裨益:船上很快就不再有病号了。我们还得到了许多其它的新鲜食品,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一种软体动物,它看上去像贻贝,可吃起来却是牡蛎的味道。送来的褐虾与龙虾数以千计,信天翁和其它禽类的黑壳蛋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还收到了大量我前面提到过的那种猪肉。船上大多数人都觉得那种肉好吃,但我觉得它有一股讨厌的鱼腥味。为了答谢土著人的这番慷慨,我们回赠给他们蓝珠项链、铜饰、钉子、折刀和红布,他们对这样的交换感到万分欢欣。于是,我们在船炮射程内的海滩上摆了一个正规市场,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从各方面看,双方都充满诚意,交易井然有序,而这些野蛮人在“克罗克—克罗克”村里的表现没能让我们对此有所指望。
一连几天,交易都进行得相当平静,其间土著人曾三三两两登上帆船,我们的船员也经常成群结队地上岸,远足深入到岛心腹地,并未受到任何骚扰。由于岛民表现得相当友善,盖依船长觉得很容易就能让他们帮忙采集海参,而且很容易就能采到能装满一船的海参,于是他决定同太精酋长协商,要在岛边建一些加工房和库房,以作为他和他的部落尽可能多地采集海参的必要设施,而船长本人则准备趁天气晴朗,去完成既定的南极航行。当向酋长提出此事时,酋长似乎非常乐意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很快达成了一项使双方都满意的协议,根据协议,在完成诸如划定地界,建起部分房屋和其它一些需要我们全体船员共同完成的任务之后,纵帆船即启航继续南行,只留三个人在岛上监督实施计划,指导土著人烘晒海参。至于交换条件,则视我们离去期间土著人努力的结果而定。等我们返航归来,他们加工好的每担海参将换到一定量的蓝珠项链、折叠小刀和红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