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塔克特的亚瑟·戈登·皮姆的叙述(第53/58页)
深谷从a点绕过弯道b到终点d,全长550码。我们在c点发现一条狭窄的岩缝,其形状和我们从第一个深谷钻过来时所经的那个拱洞一样,洞内也长满了荆棘,塞满了大量白色的箭镞形燧石。我们奋力挤过那个洞,发现它大约有四十英尺长,另一端连着第三个深谷。同样,除了纵向轮廓不太一样外,这条山谷各方面的外观都和第一条深谷很接近。其形状如图(见图3)。
图3
图4
图5
我们发现,第三个深谷全长三百二十码,在a点有一条约六英尺宽的岩缝,如我们所料,这条岩缝向内壁延伸了十五英尺就被一堵泥灰岩壁挡住,前面再没有任何缝隙了。我们正要从这条光线微弱的岩缝中返身退出,彼得斯喊了起来,让我看看岩缝尽头泥灰岩壁表面上的一组形状奇怪的凹痕。这组凹痕虽然略显粗糙,但如果稍稍发挥一点想象力,那左边、或者说最北边的凹痕也许可以被想象成一个有意凿出的人形,人直立着并向前伸出手臂。其余的凹痕有点像是一些字母,而彼得斯则无论如何也宁愿毫无根据地认为,它们就是文字。可我最后还是让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叫他注意岩缝的地面,和他一起从粉末中一块一块地拾起了几大块显然是从岩壁表面掉落下来的碎片,这些碎片的凸角正好与那些凹痕吻合,以此证明,它们的剥落纯属自然而非人为。图4便是那组凹痕的准确临摹。
我们确信,那些奇怪的洞穴不可能提供逃生之路,只得垂头丧气地爬回山顶。随后24小时内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只是我们在第三个深谷的谷顶东面曾发现两个三角形的深坑,坑壁也是黑色花岗岩的。我们认为不值得攀下那两个深坑去,因为它们看上去不过是两口天然深井,下面不会有路。两个坑的周长都在二十码左右,其形状和与第三条深谷的相邻位置如图5所示。
第二十四章
当月20日,我们觉得光吃榛果再也撑不下去了,而且那种果子让我们吃来难受之极,于是,我们决定铤而走险从南坡下山。虽说整个南坡(从顶到底至少有150英尺)陡峭得几乎垂直,而且有多处甚至向山壁内凹进,但峭壁的表面是软质皂石岩。经过反复探查,我们发现绝壁边缘之下约20英尺处有一条突露的狭窄壁架。我们用手巾接成一条绳索,彼得斯在我尽力帮助下跳到壁架上。我下得比彼得斯艰难,但也到了那里。这时我们发现,可以用我们在山体坍塌埋住我们时从岩缝中爬出的方法爬下那道绝壁——就是说,可以用水手刀在岩壁上挖出下山的台阶。这样做所冒的危险简直难以想象,但既然已无路可走,也只能下定决心闯一下了。
我们所处的那条壁架上生长着一些灌木,我们把手巾绳的一端牢牢系在一株灌木上,绳子的另一端捆在彼得斯的后腰,我把他慢慢放下悬崖,直到手巾绳完全绷紧。然后他在峭壁上凿洞(深达八九英寸),并把洞上方一英尺左右处的泥灰岩壁斜着削掉,用手枪柄在平面上垂直敲进一颗还算结实的木钉。然后,我把他往上拉了约4英尺,他在那里又凿了一个同样的洞,钉入了一颗同样的木钉,这样,手脚都有了攀附的地方。这时,我从灌木上解开手巾绳,把绳的一端丢给他,他把绳端系在上面一根木钉上,慢慢地滑到比他先前的位置还低约三英尺——即手巾绳的长度允许他所能到达的极限——的地方。他在那儿再挖一个洞,再钉一颗钉,然后自己拉着绳子往上爬了一截,脚踏在新挖成的洞里,手则拉住钉在上面洞里的木钉。接下来,得解开拴在最上面那根木钉上的手巾绳,把它系在第二根木钉上。这时,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洞与洞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他进行了两次危险的尝试,手还是够不着绳结(他用左手抓住木钉,试图用右手去解开绳结)。最后,他在离绳结六英寸处砍断了绳索,把绳的一端系在第二颗木钉上,身体降到第三洞之下,这次他注意保持适当的距离。凭着这种方法(我自己绝对想不到这种方法,全亏了彼得斯的聪明和决心),不时还借助了峭壁上的突出部分,我的伙伴终于成功并安全地攀下了那道绝壁。
我犹豫了好一阵也无法鼓起勇气跟他下去,不过最后还是决心冒一次险。彼得斯下去前留下了他的衬衫,加上我自己的衬衫,便做成了这番冒险所必需的绳子。我先把从岩缝中找回的那支滑膛枪丢下山崖,然后把这样做成的绳子系在灌木枝上,接着便很快地向下攀去,我试图以迅速有力的动作来驱除我没法用其它方式驱除的恐惧。下最初四五个台阶时这种方式还很奏效,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要想象身下的峭壁还有多高,承受我身体重量的木钉和泥灰岩是多么不牢靠,这样一来,恐慌便陡然而起。我拼命想驱散这些念头,让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峭壁表面,但结果总是徒劳。我越是拼命地不去想,那些念头就越清晰得令人恐怖。最后,我终于陷入幻觉,这是在所有同类情况下最可怕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我们开始预想自己即将坠入深渊时的感觉——开始想象那种恶心、晕眩、临死的挣扎、半昏迷状态,以及最后头朝下急速坠落的痛苦。当时我觉得,所有这些幻觉都是真的,所有想象中的恐怖也都实实在在。我感到自己的双膝在猛烈碰撞,我抓住木钉的手也在慢慢地却无疑地放松。我感到一阵耳鸣,心想:“这就是我的丧钟!”我怎么都无法压抑想朝下看的欲望。我不能也不愿让目光只盯着峭壁表面。我怀着半是恐惧、半是解脱的疯狂而模糊的感情,终于低头朝脚下的深渊望去,抓住木钉的手指顿时一阵痉挛,脑子里立刻朦朦胧胧地闪现了逃生无望的念头——接着,整个心灵都充满了想坠下去的欲望,那是一种憧憬、一种渴望、一种无法控制的向往。我马上松开了抓住木钉的手,从悬崖上半转过身子,贴着赤裸的岩壁摇晃了片刻。但此时我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耳边骤然响起一声尖厉虚幻的声音,一个可怕而朦胧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我下面。我叹了口气便往下倒去,心直往身体外突飞。我一头栽进那个身影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