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13/18页)
喀哒,喀啦,芝麻开门了!
我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正好让奥斯卡碰了一鼻子灰,但愿这个小伙子不会鲜血四溢,他的体力肯定一般般,他那张脸一眼看去就知道以前读书时是免上体育课的。他敲起我的门,困难多,信心少。
“给我开门,奥黛丽!我不会对你使坏!”
“他们都这么说!”
“谁?”
“变态杀手!”
“我不是杀手!”
“他们都这么说!”
“住口,终于住口了!你了解我的,我是无辜的!”
“真正的杀手看样子都是无辜的。正因为如此才这么难抓住他们。对不起,你外表很善良。”
“奥黛丽,行行好,我流着血!”
“哀兵政策以博得同情,谁都知道这一套。”
“我向你发誓,我没有杀过任何人!”
“无论如何,假如你是杀手,你会对我坦白?”
“嗯……我想我不……”
“那好了,既然有嫌疑,还是小心为妙,我不再离开我的房间。你也只有跟我一样闭门不出。等待救援,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我需要你!”
“奥斯卡,好好思考一下。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其他人都死了。而我有可靠证据证明我不是杀手。”
“我知道你不是杀手,我相信你!”
“正因为如此,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由于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从逻辑上讲,你肯定想,我是有罪的!但事实是,你知道我不是杀手,那就证明,你是杀人疯子!”
“这纯属推理!可我对你有感情!”
“憎恨也是感情。要把下一个碎尸万段的欲望也是感情。”
“我对你有爱恋之情!”
“好极了,替我好好保存好你的这份热情。现在,我要终止跟你谈话。我要将门锁上。我劝你跟我一样躲进房间里期待最后的假设。”
“什么假设?”
“你提过的假设。假定凶手从一开始就躲进旅馆。如果你不是杀手,你最好不要在楼道里逗留。”
“你以为?”
就在此时,我听到门外有一阵怪响,像吃吃的暗笑。我叫了声奥斯卡。奥斯卡没有回答。而后,悄无声息。
得了,我的文章已近尾声,也许就要草草收场。已经过了午夜。几小时来酒店一片死寂。我不知道奥斯卡在干什么,我甚至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杀手……他怎么能对迈克哥纳罕隔空搞斩首行动?谁能演出如此高明的闹剧?这一切弄得我心乱如麻,头昏脑涨,一阵阵忐忑不安的闹心和恶心挥之不去……我等待有人来找我、救我或者干脆把我干掉,在这期间,我只好把我写的东西重读一遍,试图从中找出解开真相的蛛丝马迹。
我在向第三杯威士忌进军,我在攻克第二块巧克力,我偷来了迈克哥纳罕的煤油炉子(我有罪),开足火力供暖。如果说我的大限已快到了,那么至少最后一晚我的身子是热乎乎的,肚子是饱饱的,精神是在云里雾里自由飘渺着的。所有这一切应有尽有,都有利于我愉快地阅读……
《夏洛克·福尔摩斯补白》(节录)
提到L这个字母,人们往往想到阅读(Lecture)。在《金边夹鼻眼镜》奇案开篇里,福尔摩斯正在“用高倍放大镜对一段隐迹文本(18)进行破解”。这种姿态,既是侦探的姿态,也是读者的姿态,为我们揭示了侦探与阅读两种活动的深层关系。侦探是解读存在的事实,破解诸如脚印、烟灰、相貌。侦探故事的读者则要钻进侦探的肚子里,透过作家使用的话语迂回曲折地寻找蛛丝马迹。
继续往下读这个短篇故事,老人的秘书被人杀害了,他对福尔摩斯说:“如果您能帮助我们弄清这件没有头绪的案子,我会非常感激您的。像我这样的书呆子和残废人,受到这种打击,简直是当头一棒,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一个“残废的”读者,正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写照,这是福尔摩斯给我们留下的破解谜团的名言,他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可以最终得出结论。
不过,福尔摩斯果真是一位可靠的读者吗?皮埃尔·巴亚尔在《巴斯克维尔猎犬案情》中指出,福尔摩斯自己就扮演了既是侦探又是读者的双重角色,他在案件中于是误入歧途,真正的罪犯从没有心虚过,而福尔摩斯的推理理论被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所有读者都认为是可行的。
有人因此得出结论说,福尔摩斯的才能更多地表现在语言表达能力上,而不是在推理判断能力上,因为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足以征服所有人,其中包括那篇小说的读者和证实他分析的读者。说到底,罪犯的真实身份可能未必是福尔摩斯推理的结论,但却是他判断罪犯真实身份的出发点。对他而言,所有的挑战,就是要以大白于天下的方式在现场对他事先看准的嫌疑人进行控告,尽管嫌疑人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