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14/18页)
于是问题来了:我们能读懂谜团小说吗?我们真的在看该看的东西吗?或者说,我们不由自主地被讲故事的人操控了吗?
雷斯垂德探长将看完的最后一页放在桌子上,久久沉默无语。他神色凝重——以至于波塞冬、弗利波和里加特利都不敢打破这个尘埃落定的时刻——但目光中却燃起一道火光。他终于站了起来,开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边往烟斗里装填着棕色的烟丝。
探长又回到三个伙伴身边,重新抽着烟斗坐了下来,神色显得轻松,眼睛闪烁生辉。
“好了,”探长搓搓手说。“我猜想,对于你们而言,案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吧?”
“您是在说笑吧?”波塞冬反驳道。“我们从刚才读的所有材料中得不出任何结论!要不就是这样,奥斯卡应该是罪犯,因为他是最后活着……”
“得了吧!”雷斯垂德不耐烦地打断波塞冬的话。“忘了奥斯卡!他没有杀任何人!”
“那么,我得承认,我一点也弄不明白。”
“我也是,我承认,探长先生,”弗利波更是一头雾水。
“我同意你们的意见,这是一桩奇特的案件。”
“太过复杂很难破案,”波塞冬断定说。
“它的确很复杂,但我不得不否决你们后半部分的论断。此案已经解决。”
“我知道!”里加特利兴高采烈。“您真是出类拔萃!”
“您明白真相了?”波塞冬不胜惊讶。
“毫无疑问,我想,你们刚才也是沿着跟我一样的逻辑思路走过来的!为了运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方法来破解此案,我给你们提过许多建议,难道你们对发生过的事情心中就一点没有底?我真不敢相信,所有的要素细节都展现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跟我看到的完全是一样的!”
“既然您知道谁是罪犯,那就告诉我们好了!”波塞冬气呼呼地说。
“倘若你们非要从这里说起不可,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我一开始就心中有数了。阅读奥黛丽及其伙伴的叙述资料只不过是用来证实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了的那个底。”
探长稍作停顿以便吸旺他的烟斗,顺便延长一下破案的悬念,然后悠然自得地一语道破:
“没有罪犯。”
波塞冬、弗利波和里加特利听后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做出反应:
“怎么回事,没有罪犯?”弗利波感到大为惊讶!
“我们手上有十一具尸体!”波塞冬感到十分恼火。“总得有人把他们杀掉吧!”
“我再对你们说一遍:没有罪犯。”雷斯垂德回答道。
“什么意思?”里加特利不安起来。“您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我的意思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我入行以来最惊人的案件之一。一个特例,我敢肯定,夏洛克·福尔摩斯会乐于破解此案的。从一开始,这个案子就让我想起他在《身份案》开头说过的话:‘生活比人们所能想象的要奇妙何止千百倍;真正存在的很平常的事情,我们连想也不敢想。’他又补充说,面对生活,‘一切老一套的、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局的小说,变得索然无味而无人问津。’将这些话牢牢记在脑子里,我的朋友们,我要当着你们的面罗列事实的来龙去脉。”
“哦呵,难道您只能背诵福尔摩斯的名言吗?”弗利波问。“我不敢说我都明白了……”
“记住,现实胜于小说,这已经很不错了,”雷斯垂德探长说着,朝天花板吐着烟云,然后用生动的口气继续进行推理。“且听我慢慢道来,前两具被发现的尸体是罗德里格兹教授和本杰明·卢夫斯,前者从楼梯上跌落后解体,而后者被他的健身器材压瘫了。乍一看,那位被禁闭在密室中的学者以为是意外事故造成的死亡。但波波教授和格鲁克的尸体发现以后,一个杀手连环作案的推理变得顺理成章了。有人潜伏在暗处,或者伪装混入团队里,将竞选福学首席教授职位的候选人一个接一个地清除掉。活着的人对罗德里格兹和卢夫斯之死有了新的看法,开始转向谋杀的推理。连环杀手的想法因此也就顺理成章了,教授们被封闭在旅馆里,精神压力越来越大,从而强化了连环杀手的自圆其说,当时的形势容易使人胡猜乱想,特别是喝侦探小说乳水长大的人们,满脑子都是离奇古怪的案例。于是导致了一场引人入胜的推理,但却是一场错误的推理!”
“我明白了,”波塞冬说。“您是说,这里没有一个连环杀手,但有好几个杀手。我也曾经一度有这种想法:教授们为了自保,最终接二连三互相残杀。是这么回事吗?”
“厉害呀,波塞冬!”雷斯垂德探长为他鼓掌。“您有资格当华生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