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16/18页)

“我是这么说的。杜里厄不是被谋杀,但他的杯子里的饮料的确有毒素。这种毒素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是无害的,但对于杜里厄则不然。还在那里,再读读那段回忆录。杜里厄死于过敏,而他自己对全身的过敏反应却不当一回事。他对花生有排斥反应,奥黛丽对他的形象特写中有白纸黑字的记载,您知道他喝的酒是什么东西酿造的吗?正是秘鲁的饮料杀了他。”

“难道是大麻?”里加特利试探着回答。

“是花生米酿造的,”雷斯垂德探长终于揭开了谜底。“杜里厄不清楚这种饮料的成分构成,更何况他饮食比较随性,不太注意忌讳。他突发过敏性休克,这是一种激烈的过敏反应,他因此死于非命,每年有数以百计的类似死亡病例。但在当时高度紧张的气氛里,所有人都将杜里厄的死因归结为凶杀,因为这更符合逻辑,更真实可信。”

“说来也怪,所有这些事故巧合得出奇!”波塞冬回答道。

“生活本来就充满着巧合!想想我要求您记在脑海里的话:‘生活千奇百怪,超出了人大脑的想象力。’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十一件死亡事故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周末发生呢?理论上讲,没有任何东西有这个能力,绝对没有,只是我们的思想排斥巧合的存在。亿万分之一的几率总有吧?当然有,这种几率终归是存在的!”

“我明白了!”弗利波欢呼起来。“我战胜了我的心理戒备!这么说,格鲁克教授是自己上吊死的,是不是这样?”

“如果牵涉到的是一桩自杀事件,它就不能满足我们调查罪案的兴趣,但它符合客观事实。请诸位回想一下格鲁克教授死亡前夜潜入波波教授房间受辱的那段插曲。他当着同行的面受尽屈辱,弄得颜面扫地,他还有什么选项余地呢?不妨再读读对格鲁克的肖像描写,神经官能症折磨着他,他无法区分开自己的身份和喜爱的作家,还记得吗?格鲁克这人情绪不稳定,分不清楚现实和虚构。那么,在格鲁克床头柜上找到的是哪位作家的书呢?”

“呃……我们应该知道?”波塞冬问。

“你们视而不见就是了!这在年轻姑娘奥黛丽的报告文稿中都有记载!‘我们从中找到一部热拉尔·德·内瓦尔的诗文集!’”

“热拉尔·德……?”弗利波高声问道。“就是他划船横渡大西洋,难道不是吗?”

“你们知道热拉尔·德·内瓦尔是怎样死的吗?他可是我们一位鼎鼎有名的大诗人,先生们知道吗?上吊自杀的!格鲁克教授突然失去了竞争首席教授的资格,奇耻大辱、名誉扫地,驱使他走向不归路。但酒店里没有一个人想到他是自杀的,因为连环杀手的推理已经成了绝对真理。大家都把自己的忧虑恐惧和侦探小说读者的奇思妙想一股脑儿往事故事实上进行包装。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自我说服的奇景:在这个案件中,不是杀手应该对死者负责,而是死者在制造杀手。”

“那佩尔舒瓦呢?”里加特利问。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佩尔舒瓦绝望地呼唤福尔摩斯时那种颓废和无奈?佩尔舒瓦以吸毒的自慰来和他崇拜的导师见面,他增加吸毒剂量是因为他再也听不到大师的声音了,直到扎进致命的一针。更何况奥黛丽已经得出用毒过度导致死亡的结论。但她情不自禁地倾向他人投毒犯罪的论断,面对多洛雷斯之死,她的反应如出一辙。”

“此话怎讲?”

“她不认为多洛雷斯是被发疯的旱獭所杀。应该有一个罪犯此前就出现在现场。然而,旱獭这种动物的危险性早有记载,美人根地区的山民十分清楚,旱獭咬人会造成重大的伤害。兔子急了也咬人,即使是食草野生动物,有时也会做出意料不到的反应。哪怕就咬那么一下,但正好咬在要害部位就足以致命:多洛雷斯非常倒霉,恰巧是颈动脉挨咬,致使血流不止而死。”

“同意对多洛雷斯之死的分析,但伊娃·冯·格鲁伯和迈克哥纳罕又怎么说?”

“‘事实!事实!事实!没有黏土就造不出砖。’这是福尔摩斯在《铜山毛榉案》中留下的教训。奥斯卡和奥黛丽是在什么时候怎样找到伊娃的呢?”

“她当时躺在她房间浴室的地板上,”波塞冬回答。

“光着身子浑身湿淋淋的,”弗利波补充道,“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

“是什么时间?”探长又问。

“没有任何概念……”三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酒店刚恢复供电才几分钟!”雷斯垂德探长掷地有声地说。“水和电流,这个情节该让你们想起以前著名的先例了吧?伊娃正在淋浴,或者她刚淋浴完出来,正巧电灯亮了。这时候,只要她有意无意不小心碰了一下灯泡或开关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