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15/18页)

“哇噢,厉害!”里加特利欢呼起来。“很了不起啊。”

“谢谢,”波塞冬得意洋洋,“只要想一想就行了。”

“有资格当华生,”雷斯垂德探长接着说,“可华生从来没有给出过一个有用的结论,不过,对福尔摩斯来说,他的作用却是不可或缺的,福尔摩斯在《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中对华生说:‘我有时是避开了您的错误才找到真相的。’”

“对不起?”波塞冬红着脸说。“我不明白……”

“啊呵,这我就放心了,我不是一个人,”弗利波揶揄道。

“我再给你们重复一遍,既没有一个杀手,也没有好几个罪犯:根本就没有凶手!罗德里格兹和卢夫斯,死亡名单最早的两位是意外事故造成的,当时大家都这么想。请再读一读第一晚的报告,罗德里格兹当时烂醉如泥,他踉踉跄跄走在黑暗的走廊里,摔倒了。就这么窝囊。”

“就算这样……但卢夫斯呢?”

“你们真的以为,一个知识分子需要有个人来将一场健身变成一场悲剧?我们是自己最糟糕的敌人,但我们又羞于承认这一点。我们潜在的偏执与我们天生的傲慢搅和在一起,促使我们总是从外部寻找罪犯,却不肯直面自己的缺陷。在这场令人心碎的事件里,没有任何客观事实能把我们引向罪案调查这条路,除非我们想要这么干。卢夫斯体重一百二十公斤,他是练杠铃时连人带车摔倒的。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我很愿意接受您对头两位死者的推理,”波塞冬辩解道,“但对波波教授的死因却不敢苟同!不管怎么说,他难道是自己跑到水族箱里把自己给淹死的吗?”

“为什么不呢?因为您不会这么做?比照我们自己的行为来衡量别人的行为而做出判断是逻辑学家的大忌。您的思想老是停留在已经形成的思维模式里而不注意事物的个性特征。波波教授何许人也?是一个疾病缠身的老朽,其言行已经不再符合普通人的逻辑规范,此类事例在我们刚刚阅读的材料里不胜枚举。当大家争先恐后拥向二楼救火之际,他在干什么呢?他刚刚才开始配合行动,此时只有他单独一个人留在会议厅里,从体力上讲,他肯定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当老教授需要作出决断的时候,您至少可以猜想一下他会做什么?比如说他开始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在翻阅他的便利贴,想从中找出该做的事情?”波塞冬回答,有所领悟但无把握。

“回答正确。在奥黛丽留下的记录材料中,有张便利条上写的是:‘火,这很危险。但是水,却是生命!’解释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回顾一下当时的场面:波波听到同事们疯狂地喊着“救火!”,他连忙掏自己的口袋,看看他的便利贴,发现其中有一条与“火”有关,他按照预先的设定去做。为了躲火以自保,必须有水;而最近的水就是水族箱。尽管波波教授身体欠佳,但还是可以爬上桌台,企图投身到水池子里避难。避难所是找到了,但遗憾的是,便利贴没有写上一条提醒他:人在水里是不能呼吸的。”

“请原谅,探长,”波塞冬说,“我总觉得有点牵强……”

“您还记得奥黛丽透露的信息吗?”雷斯垂德探长抽着烟斗以问为答。“波波的女秘书在临出发去瑞士前在一个纸盒子里找到了这本便利贴!那波波教授为什么不能躲到水族箱里去呢?但我明白您的反应。我们的思想往往不肯接受生命重要关头采取的种种极端行为。您说的话与侦探小说读者说的话如出一辙,侦探小说的读者总希望作家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他如果觉得这个办法不可信,他就会反感。然而,如果我们沿着这个狭窄的可信的思路往下走的话,那么生活本身就失去了真实性!您只要打开报纸,浏览一下花边新闻,您就会发现,每天都有难以置信的奇闻轶事,但这些怪事却是千真万确发生过的。有些事件,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但当我们讲这些事件的时候,世人很难相信。华生自己就对某些案件讳莫如深,比如《苏门答腊的巨鼠》,因为他知道,读者面对非理性的东西往往嗤之以鼻。今天我们感兴趣的东西逼着我们违背常理。天晓得这是多么困难,岂不知死亡的恐惧会带来荒谬的情感,面对这种荒谬的情感自然会启动心理戒备机制,而我们拒绝承认偶然和巧合,正是这种心理戒备机制在起作用。”

“我有一种戒备心理吗?”弗利波惊讶地问。

“还用说……”波塞冬道,略有所思。“这么说,照您的推理,杜里厄之死不是因为饮料有毒造成的结果了?”

“不是的,”探长道。

“可是……您刚刚还说没有一个人是被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