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40/69页)

根据观察,斯特莱克觉得达菲尔德已经接受了现实。那个他如此轻率地谈论的女孩,那个用他的话来说,让他生气,被他嘲弄、并且深爱着的女孩,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她已经在那条白雪皑皑的沥青路上摔成肉酱。他们再也无法重归于好。有那么一瞬间,达菲尔德盯着白色天花板,突然变得很奇怪,他似乎咧嘴笑了。那是个痛苦的笑容,是为了把眼泪逼回去,不得不挤出的笑容。他垂下胳膊,把脸埋进去,前额抵在膝上。

“哦,甜心。”西娅拉“咚”地把红酒往桌上一放,凑上前去,把一只手放在他瘦弱的膝上。

“我太他妈受伤了,”达菲尔德把头埋在臂弯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他妈太伤人了。我想娶她。该死的我爱她,我爱她。该死的,我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

他跳起来,使劲吸着气,用袖子擦着鼻子,走了出去。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西娅拉对斯特莱克小声说,“他简直是一团糟。”

“噢,我不知道。他不是改过自新,一个月没吸毒了么?”

“我知道,而且我也不希望他再旧瘾复发。”

“我可比警察温和多了,我多有礼貌啊。”

“但你脸上已经有嫌恶的表情了。真的,很严厉的样子,好像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信。”

“你觉得他会回来吗?”

“会,他当然会。求你了,对他好点儿……”

看到达菲尔德走回来,西娅拉飞快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达菲尔德铁青着脸,走得也没有之前那般趾高气扬了。他猛地坐回之前那把椅子里,对斯特莱克说:

“我没烟了,还能给我一根吗?”

斯特莱克很不情愿,因为他只剩三根烟了。但最后他还是把烟递过去,给达菲尔德点上,然后说:“还能接着谈吗?”

“关于卢拉?可以,如果你想谈的话。我不知道还能告诉你什么。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你们为什么分手?我说的是,第一次分手。她在‘乌齐’为什么甩掉你我已经很清楚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西娅拉微微做了个愤怒的姿势。显然,这话没够上“好点儿”的标准。

“该死的,那件事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都有关系,”斯特莱克说,“这也是她的生活,有助于解释她为什么会自杀。”

“你不是在找谋杀凶手吗?”

“我在找真相。所以,你们第一次为什么分手?”

“该死,这该死的哪里重要了?”达菲尔德爆发了。正如斯特莱克所料,他暴躁易怒。“你他妈是不是想证明,她从阳台上跳下来都得赖我?我们第一次分手和这件事怎么可能有关系,白痴啊?那是她死前两个月的事,他妈的!操,我也可以说我是侦探,然后问这么多该死的问题。我敢打赌,你这次报酬肯定很高,混蛋!你肯定找到了一个蠢到家的有钱雇主吧?”

“埃文,别这样,”西娅拉挫败地说,“你说过,你愿意帮忙……”

“是,我是想帮忙,但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没关系,”斯特莱克说,“你不是非要对我说不可。”

“我已经什么都坦白了,不过,这他妈是私事,不是吗?我们分手,是我们自己的事!”他吼道,“因为毒品,因为她的家人和朋友老说我坏话。还有该死的媒体——就是他们让她不相信任何人!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都是原因,行了吧!”

然后,达菲尔德颤抖着蜷起手捂住耳朵,仿佛那双手是耳机。

“压力,该死的压力,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当时,你吸毒吸得很厉害,是不是?”

“嗯。”

“卢拉不喜欢?”

“反正,她身边的人一直跟她说,她不喜欢,懂了么?”

“比如说,谁?”

“比如说,她的家人,比如说,那个该死的居伊·索梅,那个该死的娘娘腔。”

“你说因为媒体,她不相信任何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从你老爸那里一点都没了解到吗?”

“我爸爸的事,我知道个屁!”斯特莱克冷冷地说。

“好吧,该死,他们窃听她的手机,太他妈诡异了。你能想象到吗?她偏执得连卖东西给她的人都要怀疑了。她花了很大力气琢磨什么可以在电话里说,什么不能说,以及谁有可能报料给报纸之类的。该死,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