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寄芳笺遥传故人影,绣樱柳难觅檀郎踪(第8/10页)

不过桑知非之父桑振棠认为那女子出身过于卑贱,不配作桑家的媳妇,棒打鸳鸯。

桑知非又是至孝之人,不忍悖逆老父之意,以至于那女子含恨自尽,留下了私生女儿桑惠兰。

可惜桑惠兰亦是短命之人,才四岁便得病死了。

自此桑知非心无旁鹜,再无婚恋之事。

直至半年以后,发生了东方惨案。

桑知非既不怕死,又不贪财,亦无家室之累。

到底是什么,让他坠阿鼻狱中,最终痛苦忧愤而亡呢?在二叔身上,还有多少不被世人所知的隐情呢?

窗外隐隐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定是刘则轩载着郑涵回来了!想起郑涵,桑卫兰微微皱眉。

郑涵的到来,真的如他所说,是被人陷害,才被迫来到上海吗?

他刚巧在若希儿回沪的前两天到达上海,仅仅是巧合吗?

在百乐门,若希儿毫不掩饰自己对郑涵的好感,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出场外。

早有人给桑卫兰报信:他们走进了若希儿的房间。

他们之间,发展得太迅速太露骨了吧?

当时在场者大概有二、三百人之多,其中不乏翩翩公子,衣冠少年,品貌不下郑涵者,大有人在,若希儿偏偏一眼看中了他,难道真是一见钟情?似乎说不通。

这背后,究竟有怎样的隐情?郑涵身上,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今天收到的那封蹊跷的信,是不是也和郑涵有关呢?

眉,微微皱起,因为他想到了那种香。

浓烈,艳异,令人联想到死亡。

夏谙慈曾经提到过,她在一个人身上似乎闻到过,那人是谁?

郑涵!是郑涵!电光火石般地一瞬,桑卫兰忽然想起,前夜郑涵回来时,身上隐隐有种异香,不过要淡得多,加之众人要赴若希儿之约,所以他没有太过在意。

楼下有人开锁,进门。

客厅的灯亮了。

桑卫兰站在二楼的栏杆前,俯身下望,进来的只有刘则轩。

“郑涵呢?你没见到他?”桑卫兰的语气有些急切。

不单是为了问清真相。

他也是为郑涵的安全担忧。

“见到了。”

`“那他人呢?”

“他执意要去芙蓉里,我开车送过去的。”

“芙蓉里?他去那做什么?”

“不清楚,”刘则轩摇头,“大概是去见一个人吧?”

桑卫兰皱眉,“那里安全吗?”

“我开得很快,应该没有人能跟得上,”刘则轩很有把握,“郑涵看起来不希望被打扰,所以我先回来了。”

桑卫兰向窗外望去。

月色如霜。

芙蓉里,这个普通的小里弄,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今夜的月亮大、白、圆,阴森而诡异。

走到芙蓉里的巷口,郑涵泠泠地打了个寒噤,他又想起了柳寒江日记中的那句话,“月将圆,如毒妇人眼”。

此时的芙蓉里,幽影幢幢。

一种细微的、阴森冰冷的寒意从头顶开始,沿着他的脊柱向下漫延。

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如同他在“枯心斋”竹林的那个夜晚,那种诡异的,阴森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郑涵心头一颤,柳迪呢?柳迪不会有事吧?他快步向弄里走去。

柳寒江为什么要去日本?他和若希儿怎样相识相恋?他又为何不辞而别?柳寒江又去了哪里?……这一切,柳迪似乎未必知晓。

事情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一条小小的,在衣橱里搁置了六年的领带,所散发出的异香,竟然让若希儿在千百人之中,各种浓香艳粉环绕之下,一闻之下,就断定这是柳寒江独有的香气,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什么样的香水,能持续六年?

唯一的解释就是,近期有人向领带上喷洒过香水,会是柳迪吗?不太可能!她的哥哥久未归家,她这样做不大符合情理。

况且,自己从未在柳迪的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那么……难道是柳寒江近期回来过?连若希儿也说,柳寒江在两年前早已离开了她。

也就是说,柳寒江很可能早已回来了!

想到这,郑涵不由加快了脚步。

月色泠泠,他的脚步在弄里显得格外空洞而孤寂。

转过拐角,他看到柳迪家的二层小楼了。

窗口黑黑的,没有开灯。

郑涵心下一沉,不过还存着一丝希望。

天色已晚,柳迪很可能已经睡下了。

走到门前,郑涵轻轻地拍了两下门。

门内寂然无声,郑涵终于耐不住性子,重重地拍起门来,“柳迪?柳迪?”

里面响起一个女人尖锐的嗓音,“哪里来的小赤佬,小憋三,晚上不睡觉,跑到我家门前嚎丧?”泼辣粗鄙,声音高亢,当然不会是柳迪。

郑涵突然想起,柳迪提起来过,小楼的一层已经卖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