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寒梅冰肌妒火烈烈,红帛素面死生茫茫?(第7/13页)
再者说了,老爷年轻的时候糊涂,不管是八大胡同,还是四马路里的花儿姐儿长三幺二的认识得不少,这时要是认了你母亲,到时候都来家里闹起来,我有多少精神能招待得过来了呢……”
她话没说完,因为东方楚一杯茶几乎泼到她裙子上。
把白秀英与八大胡同的妓女相提并论,分明是赤裸裸的侮辱。
为人子者,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东方楚大闹,几乎没把东方府掀了过来,上了好几天小报的头条。
金氏加油添醋,病中的东方琰大怒,发话永不认这个儿子。
不过东方楚虽指着金氏的鼻子大骂,又砸了好几把黄梨头凳子,竟也没吃太大的亏。
一来他自幼便是体育健将,随便几个家丁,不能拿他怎么样。
再者,金氏自知理亏,不敢真的把他打伤,传出去名声不好,不过将他赶走了事。
东方楚不甘受辱,连日在报上抨击“宗族礼法”制的弊端,以他的名望,引来一群新派人士纷纷附和,新老交战,双方击鼓鸣锣,热闹了两三个月,最终新派大获全胜。
东方家族因此颜面尽失。
闹到这个份上,认祖归宗的事,算是彻底没戏了。
金氏其实是蓄谋已久,要激怒东方楚。
金氏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东方渝,东方渝早生了独子东方郡,只比东方楚小两岁。
等于上了双保险,金氏不愁没有人养老送宗。
认下东方楚,年少才高,声名又旺,等于将一半家财拱手相送。
金氏精明强干,一人独大惯了,怎么会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至于东方楚,内心中不能不说也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习惯了独自奋斗,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认祖归宗,每天在死气沉沉的豪门大宅里向一群迂腐不堪的老头子磕头,处处受到旧礼学的钳制,亦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如此一闹,也算是向母亲有个交待了。
白秀英经此一闹,明白今生想进东方家的祠堂,恐怕是没有希望了,不禁老泪纵横,在病榻上说,“我这辈子,命薄福浅,也只好认了……在我死之前,要是能看到孙子,我死也瞑目了……”
东方楚一筹莫展,他事业未成,不想成婚,哪里来的儿子?
母亲在病榻之上,只有这最后一个心愿,他又不能不加以考虑。
思来想去,只有萧太清了,他们本来就在恋爱之中,不如先带她去见母亲,以宽慰母亲一下,再想办法。
他本来有些担心:萧太清虽然聪明漂亮,但性格张扬,脾气又大,未必能讨老人的欢心。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以萧太清过人的天资,从旧式大家中学来的处事手段,以及自幼求学的见识,想要蓄意讨好一个人,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她对白秀英说起甜言蜜语来,简直要把白秀英甜死腻死。
白英秀一辈子不得志,谨小慎微地过活,人又忠厚老实,哪里吃过她这一套?几乎要把萧太清放在手心上,唯恐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拍拍翅膀飞走了。
是啊,对于这个准儿媳,她还什么不满意呢?
老太太觉得萧太清为她挣足了面子:我虽然一辈子没名没份,但儿子有本事找到这样的媳妇,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聪明漂亮,又会哄人开心,又能干……白秀英美得整日合不拢嘴,连做梦也是笑的。
如此一来,病好了不少,身子也轻快起来。
日子过得很顺利,东方楚事业爱情两得意,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与展望。
有一天他下了班回到家中,屋子里黑鸦鸦地,满坑满谷都是人。
东方楚先是一惊,以为母亲出事了。
却见到母亲端坐在椅子上,满脸严肃。
东方楚认识那些人,都是东方家的。
为首的是东方家的管家,名叫严承志,穿了一袭黑袍,戴着重孝,见东方楚回来,“扑通”跪在地上,“小人奉老爷的严命,请大爷务必回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满屋子的人都跪下了,默然无声,满屋子只听到白秀英的咳声。
东方楚见他戴着孝,以为东方琰去世了,听他说奉老爷严命,又似乎不是。
仔细问起来,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东方琰与金氏唯一的儿子东方渝,在西南赴任时,被当地的盗匪所伤,已命送黄泉。
东方琰又病重,膝下只剩了一个长孙东方郡,恐怕他年轻,难以独撑家门,所以叫人请回东方楚,同继父业,传承香火。
当夜,白秀英给观音菩萨奉上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这是老天爷看我们母子两个可怜,终于给我们熬出头来了,阿弥陀佛!”
东方楚毕竟在官场上待过,有政治斗争的经验,他对此事充满了担忧,“以金氏的个性,他会放过我们吗?还有那个东方郡,他虽然比我还小两岁,听说可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