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妙的骗局(第22/26页)
利-特拉弗斯开始担心了。以前他常常认为这位副董事长是位花花公子,他也曾听说过,中年男士因婚姻单调乏味,偶尔会在外面搞同性恋。作为四个孩子的父亲,他由衷希望斯莱德没有看上他。
九月八日上午,达西大厦拍卖大厅响起了熟悉的激动人心的嗡嗡声,那是肾上腺素激发的冲动,是对身处艺术界为鉴别糟粕而辛勤劳动的一种补偿。
斯莱德已经关照受人尊敬的搬运工头头伯特伦早点来,并向他交代了所有细节。在为达西大厦服务的岁月里,伯特伦已经见证了达西大厦所有权的五次更替。作为一名刚从部队转业的年轻人,他继承父业当上了一名搬运工。他参加过达西家族最后一位继承人——达西老先生的退休送别派对。达西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即使是当时刚入职的搬运工,也被邀请来参加派对,但这是最后一次全体参加的活动。后来的管理层再也没有这样款待过他们这些普通职员。
伯特伦是达西大厦最后一位戴着黑色圆顶硬礼帽工作的人;他曾经在大楼内搬运过总值几十亿英镑的艺术品,从来没对这些东西动过坏脑筋。
现在他坐在他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穿过他那海象般的大胡子,把一杯又一杯的茶送进嘴里。他接到的命令很简单:他要穿上一套蓝色哔叽西服坐在大厅后方,手里拿一块投标牌子,而且他只为一件作品投标。他已经看过挂在钩子上的两只死鹧鸪,这样他就不会错误地为其他静物画投标。他也已经被告知,要记住作品的题目是《猎袋》,斯莱德先生会在台上清楚地念出那个名字。
最后,保险起见,他还被告知,要注意斯莱德的脸部表情。如果斯莱德要他投标,而他还在犹豫,斯莱德会快速地眨巴一下左眼。那是要他举起手中牌子的暗号。伯特伦又去泡来一杯茶,然后去上了第四次厕所。斯莱德要求的最后一件事,是要他的托儿在关键时刻离开现场去洗手间。
艾伦・利-特拉弗斯已经选定了一份颇具价值的油画清单。最耀眼的是两幅前拉斐尔派的画作,一幅是米莱的杰作,来自于一位最近过世的收藏家;另一幅是霍尔曼・亨特的作品,已有多年未与公众见面了。紧随其后的是另两幅同样重要的油画,两幅出自约翰・弗雷德里克・赫尔林之手,另一幅则是詹姆斯・卡米克尔创作的怒海征帆图景。
拍卖于十点整准时开始。投标很勇跃,大厅里坐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倚靠在后墙边。斯莱德有三幅静物画,题材都与猎物和猎枪有关,他决定把那幅苏格兰作品作为这一批次中未列名的第四幅进行拍卖。谁也不会感到惊奇,事情可在几分钟内解决。当他与挤满大厅的人群打招呼时,表现得极为和蔼可亲。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伯特伦坐在拍卖大厅后方,眼睛凝视着前面,牌子放在膝盖上。
在台上,当一批批拍品在接近或超过高位估价卖出时,佩里格林・斯莱德表现得相当幽默,甚至笑容可掬。他能够认出大多数投标人,但也有十几个是他不认识的。他偶尔会看见天花板上的电灯反射在厚玻璃镜片上的一道光芒,那属于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一个穿深色西服的人。
在工作人员搬走一幅图画、把另一幅放置于画架上的短暂间歇里,他示意一位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到他身边来。他俯身向前,轻轻咕哝了一句:“坐在倒数第三排左边的那个日本人是谁?”姑娘走开了。
在下一次更换画作时,姑娘回来,把一张小纸条递到他手里。他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展开那张纸条。他看到的内容是:
“山本义弘先生,大阪画廊,东京和大阪。他带来了由东京银行签发的金额为十亿日元的一份信用证汇票。”
斯莱德绽开了笑容。十亿日元相当于两百万英镑呢。没有问题。他确信以前听说过或读到过山本这个姓氏。他没记错,那是当年偷袭珍珠港的日本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他不可能知道,这个同姓的日本人这次是来达西大厦搞一次类似的偷袭行动的;他也不会知道,东京银行的那份信用证汇票是苏茜用电脑完成的杰作。
山本先生在一些寻常作品的拍卖初始阶段投了几次标,但没有坚持不放。在画作最终拍定成交之前,他撤出来让给了其他投标人。尽管戴着难以看透神情的厚眼镜片,他已经在人们心目中树立了一位真诚买主的形象。
四幅静物画中的第一幅拿上来了。那三幅列上目录的画都是由相对来说不太出名的艺术家创作的,分别以五千至一万英镑的拍卖价售出了。当第三幅画被搬走之后,斯莱德用一种淘气的幽默口吻说道:“还有没包含在目录里的第四幅静物画,是后来加上去的。一幅很不错的小画作,由来自苏格兰高地的艺术家科伦・麦克菲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