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兵(第13/27页)
最后,“攻击手”喷气机飞过海面、穿破云层,来到一百英尺的低空,终于出现在眼前。倾泻的炸弹和扫射的机枪最终摧毁了部落人的斗志。进攻变得犹豫不决,随后分崩离析。他们带上伤员和大多数尸体,开始撤退。他以后才会知道,原来他和他的同伴击退了对方三四百人,并把其中大约一百人送上了天堂。
当枪炮声静寂下来时,他卧在屋顶上轻松地大笑了起来,他不知道梅姨现在会怎么看待他。
在皇家伦敦医院的重症病房里,跛脚男子的思绪依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六天,星期天
杰克・伯恩斯的乐趣不多,其中一样是星期天上午睡懒觉。那天,他没能睡成懒觉。电话在七点十五分响了起来。是“多佛尔监狱”的值班警长打来的。
“一个大清早去遛狗的男人刚刚来到这里。”警长说。
伯恩斯睡眼惺忪,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他恨死这个警长了。
“他拿着一只钱包,”警长继续报告,“说是他的狗在荒地上发现的,离住宅区大约半英里。”
伯恩斯很快清醒过来。“是便宜货,黑色的塑料钱包?”
“你看见过?”
“把他留住。别让他走。我二十分钟之内赶到。”
遛狗的是一个退休人员,罗伯特・惠特克先生,他穿戴整洁,直挺挺地坐在一间会客室里,手里捧着一杯茶。
惠特克先生做了一份笔录,签上字后就离去了。伯恩斯打电话给警方搜查顾问团队,请脾气粗暴的组长对那块半英亩的荒地进行彻底搜查。他要求在日落时见到搜查报告。已经有四天没下雨了,但天空阴沉灰暗;他不希望钱包里的物品被雨水打湿。
最后,他仔细检查了钱包。能够看到狗咬出来的几道浅痕和一溜唾沫的痕迹。但里面有什么东西呢?他用镊子夹起皮夹,放进一个塑料证据袋里,然后打电话给指纹技术专家。是的,我知道今天是星期天,他一再说明,但这件事很紧急。
这一天,搜查队从那块荒地和曼德拉路边的枯草堆里捡来的垃圾,装满了八个垃圾袋。他们对这些物品进行检验,一直忙到夜里。
但是这些东西没有一件来自那个钱包。如惠特克先生的口供,以及伯恩斯所确认的那样,钱包空空如也。
第七天,星期一
他蜷缩着身体躺在一片黑暗中,心里充满恐惧。房间尽头一盏摇曳闪烁的夜灯,把怪模怪样的运动着的影子投射到了天花板上。从这座孤儿院宿舍的另一边,传来了其他男孩睡梦中的呓语和偶尔因为做噩梦而发出的呜咽。现在爸爸妈妈都走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他只知道,在这个新的环境里,他很孤独,也很害怕。
他大概就要睡着了,但房门被打开时,他又醒了。从外面的廊道里投进来一片椭圆形的光。然后她朝他弯下腰来,用柔软的手掖紧了他周围的床单和毯子,还把他那被汗濡湿的头发从脸上拂开。
“小伙子,还没睡着吗?要像乖孩子那样睡觉,上帝和天使会照顾你的,明天早上梅姨还会来的。”
他感到很舒服,于是慢慢进入到了无尽夜晚的漫长而温暖的黑暗之中。
是皇家伦敦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那位值班护士发现情况的。她已经打电话到“多佛尔监狱”去过,还好伯恩斯之前在重症监护室留了自己的住宅电话号码,以防出现紧急状况。
“是伯恩斯侦缉督察吗?我是皇家伦敦医院的。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关照的伤员,就是那个重症监护的身份不明的男人,已于今天上午六点十分去世。”
杰克・伯恩斯搁下电话,又有一天要忙了。他手上的这个案子现在成了谋杀案,至少应该获得优先处理。要进行一次尸体解剖,而且他必须参加。关在彭顿维尔监狱里的那两个畜生,必须被押回海伯利法院重新接受指控。
那就意味着必须通知地方法官的书记员,还有辩护律师卢・斯莱德。手续,更多的手续,但这些必须得办,而且不能出差错。聪明的律师钻技术性细节的空子使普赖斯和科尼什获得无罪释放也不是不可能。伯恩斯要让他们遭受长久的牢狱之苦。
皇家伦敦医院有一个小小的停尸间,还有一个病理科。中午时分,在内政部病理学家劳伦斯・汉密尔顿先生的带领下,尸体解剖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私下里,伯恩斯认为法医病理学家都是一些古怪的人。他们从事着的工作,使他感到恶心。有些人兴高采烈,边把尸体切割成碎块,边轻松愉快地说着笑话。另一些人显得更有学究气,对他们的发现充满孩子般的热情,好比昆虫学家发现了一只新奇的蝴蝶。还有些人阴沉严肃,说话单调冷漠。汉密尔顿先生属于第一类。对他来说,生活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他的工作也再精彩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