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迷雾(第7/16页)
换了我,我决不允许男友这么做,我跟他下最后通牒,你要我,还是要你那份所谓的事业?只能选其一,你选择吧。
可姐姐知道,男人有事业心本身并不是坏事,如果强迫洪本涛用这笔钱买房子结婚,日后,一旦公司有了大发展,他会后悔,不停地抱怨,这对于同样有事业心的姐姐来说是无法忍受的。所以,姐姐虽然从心里反对,行动上还是表示了支持,因为洪本涛拿出这笔资金后,等于成了公司的二老板,忙碌多了,没有时间再约会了。
可结果证明,洪本涛的选择是错的。
有了资金的注入,装潢公司的经营状况略有改善,却是昙花一现,数月后再度滑坡,就这样苦苦支撑了一年,老板决定关闭公司,他对洪本涛说:抱歉,兄弟,要么你再拿出三十万元来把我的股份买走,要么只有倒闭了,公司已经连办公室的租金都付不出了。
洪本涛已经倾囊而出,这一年来连薪水都没拿,哪里再掏得出三十万?除非他把自己的肾卖了。
就这样,装潢公司倒闭了,短短的一个月,洪本涛瘦了五公斤,姐姐也消沉了一段时间,我知道,姐姐是心里后悔,嘴上不说,她后悔应该听我的劝,阻止洪本涛的冒险,如果她来硬的,发一通飙,哭两场,洪本涛应该会妥协的。
可惜只是“如果”。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吧。
2001年,装潢公司倒闭后,洪本涛去了一家软件公司当推销员,推销一种龙虎榜股票分析软件,我对股票和软件都是一窍不通,听人家说,这种软件最火爆的时候在1998年,之后就走下坡路了。推销过时的软件,业绩可想而知。
同年,White齿科在上海招兵买马,姐姐参加了面试,诊所还在装修的时候,姐姐跟洪本涛去过一次装修现场,善于钻营的洪本涛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张施工图给姐姐看,图上标明有几间诊疗室,还有拍片室、消毒间、儿童诊疗室。姐姐一眼就看出这样的实力在上海滩是一流的,当时就下了跳槽的决心。
离开诊所,他们在附近一家麦当劳吃了晚饭,憧憬着未来。自从装潢公司的事以来,还没有一顿饭吃得这样开心过。
不久,姐姐向医院提出了辞呈,口腔内科主任、医院副院长都挽留过她,作了一些许诺,但是姐姐去意已定。
进入White后,仅三个月,姐姐就度过了适应期,诊所的业务驶上了正规。
也许是受了姐姐的影响吧,洪本涛一扫颓废的情绪,向亲朋好友借了十万元,与人合伙办了一家叫“来来往往”的奶茶店,选址在地铁的商铺,当时,为了是否在黄陂南路站开一家,洪本涛跟合伙人发生过争吵,合伙人嫌这儿租金太高。
整条地铁一号线,人民广场站的客流量最大,地段是一流的,陕西南路站、黄陂南路站地处淮海路的中心,也算是一流的,衡山路站、新闸路站、万体馆站都是二流的地段,莘庄是终点站,客流虽多,但人们下了车都匆匆往家赶,没有心思停下来买一杯奶茶,倒是在早上的高峰时间,有人拿着面包一路吃着,偶尔会停下来买上一杯。
合伙人的思路是选址在新闸路、衡山路、万体馆与莘庄这类二流地段,以降低成本,在洪本涛的坚持下,增加了黄陂南路站的铺位,结果证明,这一次洪本涛的选择是对的,黄陂南路站的地面上就是太平洋商厦,面朝淮海路商务区,虽然在几个店铺里它的租金最高,但营业额也是最高的。
2002年,姐姐当上了医务主管,月薪随之涨了,有了买房的念头。
卢湾城市花园销售出奇的好,姐姐去看房的时候已经卖光了,可她运气好,在售屋中心碰上一个想卖房的人,因为要出国,急等用钱,当时卢浦大桥还在建造中,姐姐有眼光,看出了升值的潜力,来不及打电话通知洪本涛,当即就决定要了,当时两室一厅的房价才六十多万,姐姐用了个人公积金贷款十万,问父母借了十万,自己的积蓄七、八万,其余的来自银行按揭,每月还给银行三千五,姐姐的月薪有七千多,扣除还贷,说得难听点,即使洪本涛一分钱都挣不到,两个人的基本开销是不成问题的。
姐姐很节约,除了诊所的公务,很少坐出租车,通常坐146路或隧道八线去上班,车费只要1块钱,有时候干脆骑自行车,连1块钱都省了。她有很长时间不买衣服了,每年两季的ESPRIT特卖会也不光顾了,怀孕后,我胖了一圈,衣服穿不下,就给她穿。在我的记忆中,她唯一的奢侈消费就是每周一次的全身按摩,因为牙医工作时需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很多人患有肩周炎、颈椎病等职业病。
姐姐死的时候正值暑假,那天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做孕妇保健操,电话是警署打来的,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搞错了,不可能的事!我给姐姐打电话,她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关掉了,我心头一阵阵发慌,给老公打电话,叫他提前下班,陪我去瑞金医院,在医院太平间里,我见到了姐姐的尸体,我当时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