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第26/30页)
“你在这儿等着。”
好像我还能去什么地方似的。
但是她回来的时候,带回了花匠,他的头发少见地乱蓬蓬着。她带他进了房间,一个字都没说,放下他的手,就走了。
他的手在颤抖。
他慢慢地走过来,每看到一处伤,一处咬痕,一处抓痕,还有那些深深的淤血和指印,他脸上的恐怖就拉长一分。最恶心的是——虽然很多地方都很恶心——他是真的关心我们,或者至少是关心着他眼中的我们。他跪在我面前,帮我检查伤口,眼睛里满是关爱,指尖全是柔情。
“玛雅,我……我真是太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
“吉赛尔死了,”我轻轻说,“我没能把她弄下来。”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真的痛心。“先不管她了,我们先把你的伤处理一下。”
在那之前,我不知道他在花园里还有一间套间。他带我穿过文身室,吼着洛兰的名字让她出来,我都能听到她从隔壁的医疗室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的声音,盘好的银棕色的头发都乱了,掉下的头发在脸的两旁摆动着。
“给我拿绷带,消毒剂,还有消肿的东西。”
“怎么——”
“快去。”他打断了她,瞪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拿着一个小网兜,鼓鼓囊囊塞了一堆临时装好的东西。
他用力按着墙上的垫子,输了一串密码,然后墙上的一块地方就移开了,映入眼帘的是酒红、深金和红木点缀的房间。有一张看起来很舒服的长椅,高高的吊灯下面是一张活动躺椅,墙上挂着电视,他急匆匆地带我走了进去,我只看到了这些。穿过另一扇门,是一间浴室,里面有一个比我的床还大的内嵌式涡流浴缸。他扶我坐到浴缸边上,打开水,然后沾湿一块布帮我擦血迹最多的地方。
“我不会让他再对你下手了,”他小声说,“我儿子……他缺管教。”
诸如此类。
我让他做着一切,也随便他说着些对我宠爱有加的话。他处理好我的所有伤口,送我上床,帮我掖好被角,又从洛兰手里拿过一只托盘。我没想到我能睡着,但是我真的睡着了,他也一晚上都睡在我身边,一边摸着我的头发和身体,一边贴着我的脖子呼吸着。
第二天下午,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福佑陪着我,洛兰看我醒了,扔给我一个包裹。福佑叽叽咕咕地数落着这位坏脾气的女人,说她该把自己的头塞烤炉里,我打开包裹,看见一个棕色的平装书,就笑了起来。
是一本坡的书。
※
“所以花匠是不同意他儿子那样做的?”
“花匠很珍惜我们,也真的觉得杀了我们可惜。艾弗里就……”她摇摇头,双腿在椅子下夹紧,身子突然缩了起来,一只手按着肚子。“不好意思,我真的要去一趟洗手间。”
技术分析员立刻打开门,英纳拉起身跟着她,还瞄了维克多一眼,像是问他同意不同意。见他点了头,她们就走了,顺手把身后的门也关上了。
维克多翻看起一堆走廊的图片,想数一数究竟有多少副蝶翅。
“你觉得他绑架的所有女孩都在这里了吗?”埃迪森问。
“不是,”维克多叹了口气,“我希望能说是,但是如果一个女孩像刚才说的那样受伤了,毁了翅膀或者后背呢?估计他不会展示这种女孩,展示出来的都是完好的。”
“可她们死了。”
“但是完好的保存了起来。”他拿起一张最近的照片。“她说这是玻璃柜和树脂;让现场的技术人员确认了吗?”
“我问问看。”埃迪森猛地从桌子旁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自从他们成搭档以来,维克多就没见过他打电话时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电话号码刚拨完,他就开始在窄小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像是一头被困住的老虎。
维克多拿起别在埃迪森笔记本上的笔,潦草地在装身份证的袋子上,写下一些单词的大写字母,又把袋子打开,把所有的塑料卡片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这些卡片让埃迪森好奇,他在卡片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张。卡西迪·劳伦斯。
利昂奈特。
在她被绑架的三天前,她办好了驾照,照片上的她满脸兴奋,这张脸彰显着微笑和喜悦。他极力想象着,时间如何让这样挂着微笑和喜悦的女孩变得目光那么凌厉,而且还是她在花园迎接英纳拉。他实在无法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就算他把身份证和一张玻璃柜里的南瓜色翅膀照片放在一起,他还是无法把二者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