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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不知道吗?”她嘴里终于放干净了,气喘吁吁地说。“他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啊。”

“他知道扎拉生病了,还以为自己在做善事呢。”

“那——那……”

有些事是不言自明的。

那天下午,花匠和妻子在一墙之隔的外层温室里散步,而床上的扎拉满头是汗,橘红头发黏在脸上,她努力撑着坐起来。“玛雅?福佑?能推我稍微逛一下吗?”

我们在手推车里先铺了几层毯子,再在她身边放几个枕头,尽量固定住她的屁股。她断的不止这一根骨头,但这根疼得最要命。她交待我们说:“在走廊里转一圈就好。”

福佑问:“想看以后的房间?”扎拉点点头。

有些事,人是会忍不住去猜的。比如,死了以后会进哪间玻璃柜?我很清楚地知道花匠给我选了哪个: 就挨着利昂奈特,从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瀑布后的山洞。福佑觉得她会在我的另一边,我们三个会成为后代蝴蝶好奇和敬畏的狗娘养的墙里的永久三人组。

我们慢慢走过花园中庭,我在后面推车,福佑在前面控制平衡。在快到前面的入口时,扎拉让我们停下,我们从没见到这扇门打开过,这会儿门里传出一股化学制剂的味道,和空气中的金银花香气混合在一起。这个房间和文身室、洛兰的房间,还有艾弗里以前的游戏室一样,用不透明的坚固墙壁包围,固若金汤的门旁边也有一个密码板。我们不该来这儿。

我也还是没能看到戴斯输他的密码。

“你们觉得如果我问他要这个,他会同意吗?”

“要金银花?”

“不是,因为我们总是避开这里。我希望你们可以不用再看到我。”

“问吧。这个时候,最坏的答案不过是拒绝。”

“如果我要你们现在就杀了我,你们会吗?”

我盯着空荡荡的玻璃柜,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我不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扎拉有时候心很狠,取笑别的女孩的时候可以把人弄哭,关键是她没什么幽默感。最后,我说:“我觉得我帮不上这个忙。”

福佑什么都没说。

“你们觉得会疼吗?”

“他说不疼。”

“你相信他的话?”

“不信,”我叹口气,靠在门口的植物上。“我觉得他不知道疼或不疼,只是相信那是没有痛苦的。”

“你觉得她会长什么样?”

“谁?”

“下一个蝴蝶。”她伸头转过来盯着我,棕色的眸子里闪着火焰般的光芒。“他已经很久没出去捕猎了。特蕾莎之后他就停手了。有戴斯蒙德在这里,他高兴得都忘记去找新人了。”

“也许他不会再找了。”

她哼了一声。

不过,他确实不是一直这样。有时候,死了一个女孩他也不出去捕猎。直到再死了一个才去找。有时他带回一个女孩,偶尔也会带回两个,不过我待在这里的时候没见过。想知道花匠做事的原因,那是枉费心机。

洛兰出来准备晚餐的时候,我们还在那里站着。她乍一看到我们吓了一跳,一只手瞬间抱住头,虽然她的深栗色头发有点变浅了,还掺了很多银丝,但她依旧保持着把长发盘起的习惯,因为花匠喜欢。即使他再没正眼瞧过她,也从不评论她的发型装束,可她还是那么梳头。她瞥了一眼缠着绷带的扎拉,看到她苍白得不像样子,只有脸上有两团发烧的红晕,然后看了一眼空玻璃柜。

扎拉的眼睛眯起来。“希望自己也能进去吗?洛兰。”

“我没必要在这里听你呛我。”那个女人直接回嘴。

“我知道你怎么才能进去。”

浅蓝色的眼睛里,怀疑和希望在斗争。“你知道?”

“对。奇迹般地年轻三十岁。我敢肯定他就会乐意杀了你再把你放进去的。”

洛兰用力地哼了一声,然后大步从我们面前走过,顺道还朝着扎拉的脚踝使劲掴了一下。这一掌震得她感染又骨折的屁股钻心地疼,扎拉顿时大叫了一声。福佑目送了厨子兼护士离开。“我让丹妮拉来帮你报仇。”

“为什么,你去哪儿——”我又品了品她的话。“没错。不用担心。有丹妮拉。”

大口喘着气的扎拉和我看着她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她问:“你猜她要干吗?”

“我没问,也不想提前知道。”我热情地回答了她。“考虑到这件事的性质,我也不太想事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