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21/28页)

而且,死了。因为我立刻就正对着她的脑门开了一枪。她瞪大了眼睛,看上去相当地气愤,好像有人刚刚向她提出一个很低的价位,或者她刚刚看到圣诞老人穿着内裤进了门。

这个大个子哈维克慌忙用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我先向他左脚踝开了一枪,他先是跳了起来,单脚蹦来蹦去好像是站在一块烧热的铁板上,最后他一边号叫着一边倒在地上。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庆祝过这场重逢了,就可以来讨论一下了。

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但还是挺大的,角落有一个灶台,一间浴室,但一切都看上去破败不堪,尤其是,里面极度肮脏。

“所以,我的大块头,你的马子不是很爱干净嘛。”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桌子,上面放着注射器、勺子、铝箔纸……我希望哈维克没有把钱都用在海洛因上。

吃了一颗九毫米的子弹,女孩就直直地躺在直接放在地上的床垫上。她露出干瘪的胳膊,血管上有针孔。我不得不抬起她的双腿,让她好好地躺在灵床上。她身下是一堆衣服和床单,像是拼贴画,很有创意。她依然睁着双眼,但她刚才那愤怒的神情倒是平息了下来,看起来已经瞑目了。

哈维克还在那边号叫。他坐在地上,撅着半边屁股,同侧腿伸直了,伸长了手臂抱着他血肉模糊的脚踝,脚踝还在喷着血,他吼着:“啊,妈的,啊,妈的……”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噪声,家家开着电视,有夫妻吵架,有孩子大叫,甚至还有一些受了生活打击的年轻人在凌晨三点敲鼓……但这样还是没法讨论,最好还是让这个我最喜欢的塞尔维亚人集中一点精力。

为了帮助他集中精力于我们的谈话,我拿着华瑟枪柄对着他的嘴巴就是一击,他终于安静了一点,闭上了嘴,但他依然抓着自己的腿发出一些呻吟。他在进步。然而我已经不确定是不是可以指靠他和他的屈服了:这不是个天性克制的人,他爱大吼大叫。为了让他彻底安静下来,我卷起一件破T恤,往他嘴里一塞,把他一只手绑在背上。他的另一只手总是试图捏住正在渗血的脚踝,他手臂太短了,只能把他的腿蜷曲起来。不用多说,他是真的很痛,脚踝本就是很敏感的部位,由很多块小骨头组成,而且它们各自方向不一,本身就已经非常脆弱。想象一下,在一个台阶上崴了脚就已经够你受的,要是被一颗九毫米的子弹打穿,它和腿的连接就只靠着几根韧带、一小块肌肉和一点点碎成泥了的骨头,这真是太残暴了。几乎就是残疾了。当我对着他这个血肉模糊的脚踝又打了一枪的时候,我看到他痛得直流口水,这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幸好你马子死得早,不然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心疼的吧。”

但是哈维克,天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完全置身事外,他似乎一点都不把他马子放在心上。他只想着他自己。屋里的气氛已经变得让人呼吸困难,一股血腥味混杂着火药味。我要去开一点窗。我希望不会惹出麻烦,对面是一堵墙。

我回来了,俯身看向他,这个塞尔维亚人已经汗流浃背。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拼命乱扭着身子,把手压在自己的腿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尽管嘴里塞着东西,他的嘴角还是流着口水。我抓着他的头发,只能这样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听好了,我的大块头,我不会在这里过夜的。我会给你机会解释清楚,我建议你现在就配合一点,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如果你对我好一点,你应该尽快回答我所有问题,这样大家都能早点睡觉,你马子、你、我,所有人,怎么样?”

哈维克法语不太好,他说话总是带着各种语法错误,用词错误,和他说话总是要不断给他解释,要用简单的词,明确的手势。比如,说着上面这些话,我就往他血肉模糊的脚踝插了一刀,刀锋穿过了一切,直直插入了他脚下的地板,地板上立刻就多了一个洞。他退房的时候可能要从他的押金里扣除,不过无所谓了。就算嘴里塞着东西,他还是叫了起来,四处乱扭,像条蠕虫,他那只没被我折在背后的手像蝴蝶翅膀一样在空中乱挥。

现在,我想他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给他一点时间理理思路,看清一下局势。然后我解释说:“在我看来,这只是个开始,你和阿福奈尔一块儿来坑我。你也一样,你可能觉得三个人太多了,最好是两个人。是的,这样是能多赚不少,这是肯定的。”

哈维克泪眼蒙眬地看着我,不是因为忧郁,而是他痛得不行。但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

“但是你怎么像个蠢货一样……啊,不,度桑!你就是个蠢货!你以为阿福奈尔他为什么选你?还不是因为你傻!啊,现在明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