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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庞奇·苏兹贝格那天晚上在家里收到《纽约时报》的先行版,并读了赫伯特·L.马修斯写的社论之后,他打了奥凯斯的宅电,说他觉得这篇社论应该砍掉。苏兹贝格觉得这篇社论情感过于强烈。那天是星期六,奥凯斯休假,他的职位由他的秘书,前劳工专家A.H.拉斯金暂时负责,拉斯金读了这篇社论,同样觉得它过于情绪化,但是觉得直接砍掉这样做过于明显。奥凯斯说服苏兹贝格这篇社论只是应该将语气变得柔和,同时当天晚上奥凯斯及时自己编辑了第二个版本,删除了赫伯特·L.马修斯开篇的那段,使其以第二段开篇:

不管怎么说,让和平在圣诞节和信念统领越南几个小时,或几天。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比无间隔的战争好上很多。

较为情绪化的第一版招来了全国各地的读者大量的称赞信,而对第二版的读者来信却不多。但在报社之外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些变化,思想的融合、深层的考虑、处理棘手的难题通常只停留在时报大楼围墙内——通常,但并不总是这样。因为在社论发表后的一个月里,时报大楼里还将编辑一篇非常大的有争议的报道,不仅在《纽约时报》的编辑中,而且也在全国和全世界引起了冲突和重新评价。

1966年12月14日在华盛顿开始出现了某种异乎寻常的事情的迹象。在河内的电台连续两天谴责美国飞机轰炸北越首都的居民区后,美国第一次承认它袭击了河内的军事目标。华盛顿的记者怀疑这些袭击是否也造成了平民的伤亡。

第二天早晨,一份来自河内的给哈里森·索尔兹伯里的电报到了时报大楼。新任命的国际新闻主任西摩·托平先接到它,读了之后,来到索尔兹伯里的桌前问道:“这上面说的是不是就是我理解的意思?”

索尔兹伯里研究了电报,“是的,”他最终说。这份电报的语言不够清晰。“我想它是这个意思。”

“这下你能去北越了。”托平说。

索尔兹伯里去北越的签证已经在巴黎给他办好了。为了确定自己的理解是正确的,索尔兹伯里回了一封电报,请那个北越人证实一下这个消息。第二天就收到了证实电报。他准备先飞到巴黎取他的签证,然后乘国际监督委员会的飞机进入河内。

索尔兹伯里的长子,在索尔兹伯里1942年动身去伦敦时才3岁,现在准备12月底在纽约举行婚礼。索尔兹伯里给他的儿子打电话,说他不能出席他的婚礼了,他马上要出国。但他没有说到哪里或为什么,他的儿子也没有问。

索尔兹伯里的出行是要严守的秘密。当然,丹尼尔、托平和卡特利奇知道这件事,但他们没有和任何人谈过,包括约翰·奥凯斯。奥凯斯后来为他们对他保密而非常生气。新闻编辑部里的记者和编辑很快意识到索尔兹伯里从办公室消失了,但他们想象他可能是到外地做巡回演讲了——也许是到西伯利亚,因为他们把索尔兹伯里当成《纽约时报》管理队伍中注定要被派到某个流放地的人。大约几天里,传闻四起,说不久就要宣布罗森塔尔提拔为主编助理,索尔兹伯里离开新闻编辑部。

12月的最后一周,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发自北越的报道开始刊登在《纽约时报》上,就像炸弹一样扔在了华盛顿。在考察了河内的损失并和人们进行了谈话之后,索尔兹伯里写了他的第一篇报道,其中写道:

与美国公报给人的印象恰恰相反,现场调查表明,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美军的轰炸在河内及周边地区造成平民相当大的伤亡……我可以很公平地说,河内居民眼中看到的事实,在美国公报里一点也看不到……

两天后,在描述对北越南定市的毁灭性破坏时,索尔兹伯里写道:

不管做什么解释,人们看到的是,美国飞机把数不清重量的炸弹扔在了纯粹是平民的目标上。不管南定也许或者可能发生过什么,终归是平民在领受这种惩罚。

在华盛顿,美国官方第一次向新闻界承认,美军飞行员在试图轰炸军事目标时,也偶尔击中了北越的居民区。一种无声的怨气甚至是公开的敌意,开始在一些政府官员和《纽约时报》的华盛顿分社人员中间蔓延开来。

“《纽约时报》驻河内的人来了。”一位官员对威克分社的两个《纽约时报》记者说,其中一个记者对索尔兹伯里并不比政府发言人喜欢得更多。国务卿迪安·腊斯克,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次电视露面时,在演说完后对华盛顿分社的另一个记者发起了攻击。腊斯克喝了三杯苏格兰威士忌,严厉地瞪着《纽约时报》这位记者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你们的编辑,让索尔兹伯里到南越去采访那里的北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