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宦官的突围路径(第4/11页)
这种票拟制度为宦官专权打开了方便之门,得到票拟之权的是司礼监和文书房。司礼监是宦官建制中的十二监之一,也是最重要的监;文书房则是宦官十二房之一。作为宦官建制中的两大权力要害部门,司礼监“掌印掌理内外章奏及御前勘合,秉笔、随堂掌章奏文书,照阁票批朱”,而文书房“掌收通政司每日封进本章、并会极门京官及各藩所上封本,其在外之阁票,在内之搭票,一应圣谕旨意御批,俱由文书房落底簿发”。在明代宦官机构二十四监中司礼监成了权力最大的机构。
按照两大部门的职责分工,他们等于是卡在皇帝和大臣权力通道中间的障碍物。对于大臣们而言,不管是六部进呈还是内阁票拟的奏章,或起草的诏令,在交到皇帝手里之前,都要经文书房的宦官们过目;而对于皇帝来说,他所下的命令,也不能直接送达大臣,必须先经过文书房的宦官之手。这就是说,所有的奏章在经过文书房的宦官们中转后,司礼监的太监不仅能预先知道其中的内容,而且内阁大臣们的票拟,只有通过司礼监的审阅后,认为可以操作,才能送达皇帝的案牍之上。其间,司礼监太监还在章奏中做下记号,即“凡有要紧处,即钤阔一寸许白纸条,覆于本上下空纸处,用指甲捏一痕”。由此可见,司礼监对于皇帝的影响,可谓举足轻重。而太监享有的批红大权,更是明朝宦官得以窃弄权柄的关键。
明朝末年的权宦魏忠贤,或乱批,或假传圣旨,更是到了为所欲为的境地。杨涟在《劾魏忠贤疏》中说:“自忠贤专擅,旨意多出传奉。传奉而真,一字抑扬之间,判若天渊;传奉而伪,谁为辨之?近乃公然三五成群,勒逼喧嚷,政事之堂,几成哄市。甚至有径自内批,不相照会者。假若夜半出片纸杀人,皇上不得知,阁臣不及问,害岂渺小?”
宦官专权带来的是权力结构的异化,这种在权力系统中强行超车的方式等于是架空了内阁势力,将权力所产生的利益直接导向了自己。
穿着“权力正装”的官员动辄就被身披“权力马甲”的宦官们迫害打击,而那些宦官的亲友,或投靠、谄媚宦官的大臣们,则可以在仕途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太监虽然身体上缺少零件,但是心眼却一点不比别人少。在宫墙内,他们尚且有机会翻云覆雨,如若他们有机会身负皇命,深入地方的话,他们照样也能将官场上那一套分肥原理玩得炉火纯青。作为皇帝的亲信之人,他们打着皇帝的旗号,为自己捞足了好处。
明朝成化十三年(1477年),一场政治闹剧搅乱了江南官场的平静。而这个事件与大宦官汪直有着直接联系。江南官场传出的这个讯息是,大宦官汪直要来江南一带微服私访。消息传出,整个江南官场一片哗然。
这个汪直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是早期侍奉万贵妃的一个小太监,在昭和宫里长年当差,慢慢地升为御马监太监,做了一个管理御马、进贡马骡的七品内官。成化十三年,汪直提督西厂。这也成了他职业生涯中权势最盛的六年时间。西厂设立于宪宗成化十三年,其权力和人数都远远超过了东厂,活动范围也从京城遍及全国各地。太监汪直任西厂提督。西厂成立,本来只是为了替皇帝刺探消息,但汪直为了实现自己升官发财的梦想,开始拼命地罗织大案要案,其办案数量之大、速度之快、牵扯人员之多都远远超过了东厂和锦衣卫。汪直也借此陷害朝中的正直之士,培植同党,并用锦衣卫百户韦瑛为心腹,屡兴大狱。汪直每次外出,都前呼后拥,保镖随从成群,那些朝廷的公卿大夫见了都要绕道回避。三品以上的京官大臣,汪直都敢擅自抄家审问。对一般的老百姓,其一言一行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西厂以妖言罪从重处置。在这种情况下,西厂仅仅成立5个月,就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汪直虽然气焰熏天,但是那些官员却能将其为我所用,靠着他升官发财也是有可能的。在汪直权力鼎盛时期,他每次深入各府县,当地的官员都会出城几里跪着迎接,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去结交他。汪直对官员的这种表现也是相当满意,他可以当着官员的面质问人家:“你知道头上纱帽是谁家的?”这句话就是提醒那些官员,别拿我这个宦官不当官,我照样可以左右你的官场命运。
这些官员只要能够讨得汪直的欢心,遂得晋升工部户部兵部侍郎,时有谚云“都宪叩头如捣蒜,侍郎扯腿似烧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想巴结汪直的人都能排成队,官员们为献媚汪直都想尽了办法。
听说大宦官汪直一路巡查过来,那些得到消息的官府衙门都提前做好了高规格的接待工作。一些有冤屈的老百姓也都拟好状纸,希望能够通过“钦差大臣”直达皇帝来讨个清白。一时之间,“官民多持讼词往诉,或为之理”。汪直是西厂提督,各级官员对他是又爱又怕,既盼着这样一尊大神能够到来,这样自己就能够得到一个巴结讨好的机会;又害怕见到他,是因为担心自己万一什么地方伺候不到位,马屁拍到马腿上,吃不了还要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