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下)(第21/27页)

在事变之同日,国府将余氏调为云南绥靖主任。又正式任命彭佐熙为廿六军军长,并令其剋日收复昆明。彭佐熙本谨厚如村妇,迟迟不敢决定。同时李弥第八军之电台亦发生故障,以致廿六军与第八军联络中断,直至十五日恢复再通后,双方始行商讨进军计划。在此期间,卢汉曾派彭诚等人,先后三次携带慰劳品到宜良向廿六军招降。最后一次,并携有卢汉暂编第十军番号之印信,要彭佐熙接受改编。但当时彭向人表示:一切条件,须先释放老军长,否则,即无法谈判。

十八日,余程万尚未释出(李弥已于是日获释)。二十六军开始向昆明推进,以四八二团为主攻。该团团长田乐天,黑龙江人,骁勇善战,一举而攻克呈贡。彭佐熙于当晚即行赶达。至十九日,已进薄昆明城外。二十日,佔领西关飞机场,北路则迫近昆明车站。第八军方面,亦出入于大小板桥。两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士气之旺盛,大有灭此朝食之概。是日下午,城内极度混乱,守城之伪十三军龙泽汇部(原九十三军所改编)、土共朱家壁部,以及各保安团队,皆已溃不成军。临时迫得抽调警察补充前线,徵集民间壮丁及学生代警察防守街巷,到处赶筑工事,準备巷战。卢汉一面调集车辆,装载私人财物,準备西窜大理;一面释放余程万,嘱其制止所部进攻,并提出停火五项条件:一、将二十六军改编为暂编第十军。二、所有该军人事绝不更动。三、保障该军官兵及眷属生命安全。四、保证该军过去征剿之土共部队不得寻仇报复。五、提高该军待遇与滇军同(原来待遇仅及滇军三分之一),并发三个月饷。

余程万下令停止进攻昆明

如此条件,不能不算是具有相当诱惑性,何况那时人心思变,达于极点,余程万面对当时情势,纵使是个铁汉,也要被溶化了。到了二十日下午五时,余程万及有关人员,分乘汽车两辆,车前高悬白旗,由南郊驶出,九时许安然到达呈贡。

余氏于释出当时,行抵前后,即手令停止战斗。二十一日上午十时,余氏在呈贡车站附近小庙内,召集团级以上干部开会,庙内只有破桌一张,长櫈数条,情况极为凄凉。会前,余氏曾授意同时被扣之随从副官邝某,嘱于会议开始,报告被扣及谈判经过,以作接受卢汉条件话题之先导。盖余氏向以忠贞自诩,今面对多年部属,忽作一百八十度转变,势难启齿,所以余氏当时内心之矛盾苦闷,可以想见!不料邝副官亦因良心未泯,起立时,面红耳赤,两眼润湿,嗫嚅不能作一言,旋即坐下。余氏见话未入题,愈感不安,沉默了片刻,终于赧赧然说道:「目前事已至此,前途茫茫,为了本军全体官兵及眷属安全计,只有与卢汉合作,较为上策。」语毕,大家面面相觑,无人置答。余氏随即询问该军新任军长彭佐熙。彭竟掩面而泣,良久始曰:「我们进军的目的,是为了要营救老军长,老军长既出,则以老军长之意旨为意旨。」次及副军长叶植楠,叶答:「唯老军长之命是听」。再及一六三师师长梁天荣,梁答语最妙,竟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老军长今天不但要我们戴红帽子,就是要我门戴绿帽子也要戴的。」余皆唯唯否否,或默或是。

一念之差错失反攻良机

当时军部副官处长许金涛与四八二团团长田乐天座位相接,见此情形,两人皆甚愤慨,乃先后起立抗辩,认为事尚可为。许金涛处长并即席建议:

一、立刻回军收复昆明,贯澈中央命令。

二、攻克昆明后,集宪警与叛军可以编成两个军,势力增加一倍,不难固守待援。

三、昆明现集车辆数千,万一不守,则将所有物资,西运腾(沖)、龙(陵),扼守怒江天险,或南进车(里)、佛(海)、南(峤),凭澜沧江而战,绝无全军覆没之危。

余氏当谓:「昆明工事坚固,不易攻下,即攻下纪律亦不易维持,何况卢汉之余建勋部已由滇西赶来,正拊本军之背;共军陈赓两个军已过百色,本军已在包围圈内。益以各地土共纷纷壮大,民心已失,不复有为。许处长之议,未免过于空谈。」

许金涛见余氏态度如此,遂以极恳挚与孤愤之语谏曰:「老军长平时每以『疾风知劲草,板蕩识忠臣』二语勖吾等,今天国家已到板蕩时期,老军长遽尔变节,试问今后何以驭人?此其一。第二、大陆仅余西南一角,中央以西南重任畀本军,老军长弃而不守,将何以对中央?第三、昆明有万千之中央撤退人员,渴望本军前往营救,彼辈皆为吾等袍泽,老军长何忍坐视?第四、历来倒戈,均为利禄,老军长现被中央任为绥靖主任,若接受卢汉条件,仍不过为一军长,为权位计,又何所获益?第五、卢汉为无信义之军阀,陈赓为极兇酷之共军,老军长今接受卢汉条件,后果如何,不难预卜!为个人身家计,亦不应出此下策!基此数点,请老军长千万慎重。⋯⋯」言时慷慨激昂,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