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下)(第24/27页)

为了争取主动,决定将进攻时刻较原拟的提早,改在晚间二时造饭,三时进攻。贺老总把这些计划一一宣布之后,再加重语气喊着:「如果赞成这计划的请举手。」当时这一声喝,满场一齐如春笋怒茁般的都高举着拳头。

贺氏见此情形,颇觉安慰,一面向大家点头示意,一回又说:「既无异议,请大家在这拍纸簿上签名。」这当然更无问题,一一将名签完,贺氏又说:「就无异立下了军令状,时间不许我们再犹豫,望各位立刻遵照我的命令行事,如有违误,按军法从事。」就由他这样斩钉截铁的作了这次会议的结论。我至今还记得真切,这幕秘剧散场下来,时间已是十点零五分了。

花花公子不敢打硬仗

天下事有时确乎太出意外,历史进行的轨辙,有时也未必是「必然」的。伍培英这个人,原本是一位花花公子,当年在成渝各地的交际扬中追求刘文辉的二小姐,确实也显过一些拿手杰作,生平倚靠泰山,刮地皮、搞鸦片,对于他的老丈人,也算建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可是叫他绾领兵符,决胜疆场,胸中蕴藏的虎韬豹略,却真少得可怜。

自从他阴谋「起义」,连朝又对贺氏逼降,并未见贺氏作何坦白表示,但他知道贺老总不大好惹,在书面逼降,固然措词强硬,大摆威风,若真的动手,他根本还没有十足的勇气。因为他也计算到,这时西南局势突变,外面一切消息阻绝,虽然他拥有一师之众,彼此实力悬殊,万一贺老总率部作困兽之斗,可能弄得双方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同时伍培英平日慑于贺氏威名,一朝犯上作乱,终不免带有几分虚怯心理,何况他的师部和警备总部都挤在西门一条线上,刁斗相闻,如果两下开起火来,无异鼠斗穴中,展布不易,胜负之数,也难有绝对把握。加上这两天西昌各界为免令全城玉石俱焚,奔走和平的人也极为卖力,舆论自亦不能不有所顾忌。因为有了这种种因素,所以伍氏的智襄所作出的建议,都被伍氏否决了,他总觉得此举有点投鼠忌器。

据伍氏的估计,认为在城内是不宜作战的,必须先将师部和驻扎于西外部队,开向距城六十里之遥的泸沽集中,再调回在富林剿匪的一团精锐,然后并力向西昌反攻,方为万全之计。那时全国皆已变色,困在西昌的人已成瓮中之蹩,更不愁贺国光不就範。伍氏的那道最后命令,所谓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其实是指他的部队在五更出城,齐向泸沽开拔集中,并非向我方进攻。

孤注一掷打垮伍培英

但我方虽居劣势,却有弧注一掷之决心,为了先发制人计,提早进攻时刻,自属当然之举。该晚担任攻城隍庙师部之一路,半属新募之众,训练犹未成熟,可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他们一出发,便好像狂风般的冲向师部门前,也不论什么奇正分合,发的一声喊,突来一个猛虎洗脸式的扑了上去,立刻把师部所有的卫兵都缴了械。一部份弟兄已冲进师部大门,那时伍培英尚在办公室内不知和部下们在商议些什么,他猝不及防,看到来势兇猛,一时吓得心惊胆落,拔足飞奔,在几个卫士扶持下,向屋后跳墙逃走了。师部裏其他士兵们正在埋锅造饭,準备饱餐一顿出发,一点也没提防,在庙中走廊上,即被我方兵士用刺刀搠倒十十多个,他们在惊惶失措中,有的缴械投诚,有些则向后门狂奔逃命。

同时跑马场方面的伍部,亦在準备向泸沽开拔,不提防我方突然连夜三路进攻,顿被杀得人仰马翻。伍培英仓惶逃离师部,登上西门城头,遥见西郊外跑马场正在鏖战,哪敢久停,便飞也似的绕出了西门,一面传令,两处人马乃依原颁命令,火速收拾残局向泸沽退却。这样一剎那间,伍部的两处阵脚,全部崩溃,我方部队精神百倍,无不一以当十,跟蹤紧追,到达西郊小庙、黄土场一带,天色已经大明,该处居民平日久已痛恨伍部抽收烟苗税,横徵暴敛,恨之剌骨,知道这次伍部败逃,老百姓竟自动参加我方阵营,农民手裏的锄头、扁挑,都成了追击败卒的犀利武器;村妇儿童则敲盆打钵的吶喊助威,数十里内,一片喊杀连天,伍部狼狈逃命,将所有枪械子弹及随身携带的鸦片白银,沿途抛弃,成为民众争猎的大好目标。

这一仗,真是打得落花流水,有声有色。迨伍培英化装逃抵泸沽,只剩下亲随十余人,无法扎营,只得连夜继续西奔,直趋富林,依附所部,才有机会喘息,收集烬余,再整旗鼓。

那天,笔者于望远室散会后,已是饑肠辘辘。而贺老总于慷慨激昂的结束会议后,即着他的全家老少搬进防空洞,他的电话机和办公桌,早已在洞中布置妥贴,四周门卫亦增加了好几重,一瞬间,这防空洞就变为他的司令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