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第15/19页)

那带头军官微微一笑,把那首领的头揪转过来,让他望向远方山峰。

暮色笼罩,太阳即将完全下山,当此一刻,天地最是昏黑。慢慢的,夕阳沈山,新月初辉,日月同临远山峰,在地下映出了最后一道黑影。

一根食指竖起,沿着黑影笔直而去,指端末处是一颗初生的金星,恰恰位于峰顶之上。

日月星三奇同临,各自照出了一道光影,交会于大草原之上。那爹爹张大了眼,颤声道:「这……这是天寿山脚……」带头军官微笑颔首:「说对了。此地正是天寿山,长陵天寿山。」那爹爹甫脱虎口,原本满心感激,可听得「长陵」二字,却不觉啊地一声,向后摔跌,浑身飕飕发抖,自知闯到了一处绝不该来的地方。

天寿山,长陵天寿山,阴间冥城的地宫入口。

那带头军官揪住鞑靼首领,手上一个发力,压得他跪倒在地,一旁下属也将番人尽数带来,命其跪成一列,面向天寿山。那带头军官附耳过来,轻声问向鞑靼人:「朋友,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嗯?」一时之间,满场鞑靼牙关颤抖,人人仰起脸来,望向远方的天寿山,几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座阴城是一座坟墓,比冥府更让凡人敬畏,因为此地埋了一个人,谁都不敢惊醒的人。

昌平县、天寿山,下葬日月朝第三任国君,他便是汉人史上空前绝后的帝皇:「永乐大帝」。

汉人史上第一代暴君,便是秦始皇。他一统战国,杀人无数,给后人留下了万里长城。至于排名第二的武皇,则是汉武帝,他攻伐西域,筹建史上第一只远征军,骁战匈奴,好胜好强,心思与成吉思汗相若。至于最后一位,也是骂名最甚的一位,他不仅仿效始皇修长城,还学汉武征番邦,乃至于六伐北元、七下西洋,八十万大军征安南,纵是秦皇汉武加总,也及不上此人的穷兵黩武,这便是葬于天寿山中、「永乐大帝」武霸的一生。

天顶日月星三奇同临,照亮了远方的黑暗大殿,人人心中都明白,这便是永乐帝陵墓的入口:「棱恩大殿」。至此众人也纔明白,为何那老卒一吹唢吶,便能召来援军,原来这「燕山十三卫」正是守陵的兵马。

那军官淡然道:「来人,送上毯子,让这几位女子遮蔽。」浙雨春风衣难蔽体,那娘亲的裙摆更给撕得稀烂,露出了晶莹的大腿。那娘亲取毯裹身,啜泣哭避,两名女儿则是擦拭泪眼,一边称谢,一边打量这批朝廷兵马。

那军官仪表堂堂,气宇不俗,自始至终不曾窥觑人家的女眷,更别说是出言调戏,其余下属也是戎装金甲,想是身分不俗,看来想来天子脚下气象森严,众兵将自视奇高,绝非穷乡僻壤的土团练可比。

那军官凝目环视,眼看一名汉子低头缩手,唯唯否否,当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便将之召来,问道:「你们打何处来?怎会遇上这批鞑靼?」那爹爹低声道:「咱们……咱们是生意人,急于出关买卖,没想长城坍塌了一段,险些……险些给他们……」那带头军官笑了一笑,便朝众女眷瞧去,待见她们衣衫不整,便拍了拍那鞑靼首领的面颊,微笑道:「朋友,居庸关以北,你想怎么个干法,我都管不着。可你闯进长城、在永乐帝面前奸淫他的子民,这却容你不得。」他环顾全场蛮人,忽地揪住一个年轻的,自顾那首领道:「这是你儿子,是么?」那首领大惊失色,双膝径自软了,那带头军官笑了一笑,知道抓对了人,当即把手一招,道:「取五脏刀来。」那鞑靼首领浑身剧颤,道:「不要……不要……」那军官哈哈笑道:「原来会说汉话,那可来劲了。」说话之间,下属端来了铁盆,内里浸泡了五柄晶亮法刀,那军官笑了笑,解释道:「所谓的五脏刀,便是五种法器,专来开膛剖腹,分作剜心、摘肝、取肾、断肠……你们瞧这柄……」当即取起一柄双头短刀,首端如勾,尾端如匙,微笑道:「这是摘肝匙,先勾后舀,一下子便能将肝脏剜出来……」两名少女面色惨白,饶那海生自负大胆,也不禁面上变色。那鞑靼人听得懂汉语,更是牙关颤抖,眼眶发红,嘶哑地道:「军爷,我们……我们是临时起意……求你……求你手下容情……」那军官微笑道:「你方纔若是容情了,岂有此刻之事?」揪住那年轻人的发髻,逼他仰起头来,随即取来一柄法刀,朝胸口作势比了比。

那年轻人不知是受惊过度,抑或是有心求饶,竟尔大声哭叫起来,悲声远扬,让人不忍听闻。那军官心肠极硬,右手提刀,左掌牢牢制压那年轻人的身子,使其面向天寿山,一刀送下,看也不看、瞄也不瞄,便割开了外袍,沿中而下,两边平开,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竟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