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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寻去吧台借了支记号笔,小心翼翼地在灌满可乐的瓶子中心,写下一串5201314。
他把可乐瓶藏进背包,席间与对面的朱夏对上眼神,就立刻转移视线。
一针一线缝制的记忆里,朱夏终于找到那根源头的线,那时的张一寻不确定她的心意,正在两难。所以意味着在有限的十分钟里,关键不是要阻止自己告白,而是让张一寻死心。
朱夏的脑容量将要炸裂,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爬到平台边缘,她觉得好困,眼皮不住地打战,忽然,身下一空,跌进了绚烂的万花筒里。
在闭眼之前,她看着头顶的画面,抬起手挡在眼前,蓝色的光线不住地打在指节上。
似乎抚摸到过去的温存。
第二百三十三次回到过去。
“朱夏!”方脸男生挑逗着气氛,“我觉得你今后肯定会跟张一寻好的。”
朱夏脑子内混乱,耳蜗里发出凄厉的长鸣,她难受地撂下筷子,说:“别恶心我们了……”坐在对面的张一寻抬起头。她继续说道:“两个人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生花生是甜的,煮熟了就不甜了,我以后可以向全世界讨一颗糖吃,就是不能浪费时间跟太熟的人谈恋爱。”
饭桌上没人说话了,气氛变得尴尬。张一寻愣愣地靠在椅背上,随后借口头疼,提前离了席。朱夏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埋下头,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然后如同一段音乐的休止符,戛然而止。
锅里的红汤突突地冒着泡,热气腾腾。
“张一寻呢?”朱夏抬头,觉得脑仁疼。
“走了啊。”方脸男回应。
“为什么?”朱夏不解。
“不想喝了呗,你看他哪次喝醉过。我们啊,算个处得来的朋友就不错了。朱夏,别看你跟他在一块儿那么多年,我看大家也彼此彼此。”方脸男端起杯,“得了,大家走一个,去社会上了该恋爱的恋爱,该发财的发财,大家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你还好吗?”见朱夏心不在焉,陆乘风问她。
“嗯,好像有点断片了。”朱夏一口深呼吸,掏出手机,点开张一寻的QQ,想说些什么,转瞬觉得还是算了。
提前离场的张一寻没有坐那辆出租,而是坐班车回了学校。他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只用了两天时间,收拾好全部的过去,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只身前往北京。
他甚至连一句妥帖的再见都没跟朱夏说,只是到站后,拍了张南站的照片发给她。
朱夏含着泪,回复他:“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印章,上面写着,生欢喜心,把它送给你,祝福你从此以后,由心底觉得自由、快乐。”
青梅竹马的二人因为距离渐渐失了联系。
记忆留给记忆,后来时间,回到开头。
Dandy按下了2579的门铃。
一位AI护工开的门,Dandy友好地与她握了握手,眼里一番扫描后,护工侧身放行。
老年朱夏正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护工说她的紫绀面积太大,身体肌肉已经麻痹,无法起身。但意识是清醒的,可以试着唤一唤她。
张一寻慢慢挪到朱夏身边,事隔几十年再次见到爱人,情绪瞬间翻涌成海。
“老太婆,猪宝,我还是见到你了,你又赢了。”张一寻张着嘴,下巴的白色胡须也跟着嘴唇的频率不住地抖动。他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牵起她枯槁的手,看见了他当年送的手链,肿胀的手腕把链条撑得变了形,勒出深深的红印。
当年因为这条手链争吵,在雾霾的冬天翻了一整宿的垃圾桶。所有前尘往事,一时间都浮现在眼前。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取下这链子,我们想动一下都不行,总跟我们急。”护工说道。
朱夏的眼角突然沁出了泪,心率也开始异常。
张一寻俯下身,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积起的泪,一下下抚摸着她白如鱼线的发丝,像是回到了在北京的那几年时光。
Dandy叹了口气,道:“您不知道原本的生活,已经是她力所能及为您写下的最好的结局了。”
张一寻没忍住,像个孩子般,趴在朱夏床前哭出了声:“对不起,又让你陪我受了一遍苦,是我把它搞砸了。”
“怎么样,还想要再改吗?”Dandy问。
“不必了,”张一寻擦掉眼泪,凄然道,“但是,我能有一个请求吗?”
从医院出来,Dandy坐上通往市郊的空轨,越过几个交叉的十字路与大型中央公园,SOULTIME标志性的大楼出现在车窗前,空轨靠站,停在旁边六层楼高的公寓边。
SOULTIME的所有员工都住在这里。
Dandy用虹膜刷开房门,六十平方米的开间里,所有家电一应俱全,生活气十足,但却不杂乱。最显眼的是床边的两排衣架,整齐地挂着白色的工作服和各色剪裁新颖别致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