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21/128页)

无论是他还是抵抗组织都没有解释过为什么纳粹分子在集中营要留着孩子们的性命。这种现象只有在吉普赛人营地才有,因为门格勒上尉要用他们来做种族实验,而从不用犹太人孩子。12月的时候有从泰雷津的捷克犹太人居住区运来了一批人。

运送囚犯到这里程序始终都是一样的:到了站台之后,推搡和殴打他们下车,把男人和女人们分成两大组,让他们一个一个地从医生面前走过,然后再把他们分成左右两边。但健康的可以作为囚犯的人另外放在一边。老人、孩子、孕妇和病人放在一组,他们不会被拉到集中营这个地方,而是直接把他们拉到营地的高级区域:火葬场。他们会在那里没日没夜地劳动。毒气室也在那个位置。

当鲁迪·罗森博格到达位于男囚营某个营房后面的集合地点时,有两个男人在那里等他。一个人系着厨师围裙,面色苍白,他说他叫莱姆,别无其他。另外一个,大卫·斯赫姆莱夫斯基,穿着很普通:一条灯芯绒裤子,一件如同他的脸一样皱巴巴的毛衣,感觉他的一生都写在了脸上。他刚开始做苫顶工的工作,后来是男囚营27号营房的负责人助手。

纳粹分子们已经收到了12月份犹太家庭营的新囚犯名单,但是他们想要罗森博格给他们报一份更加详细的。这个斯洛伐克人跟他们确认12月份来了5000个从泰雷津犹太人居住区被驱逐而来的犹太人,两列火车连续跑了三天才把他们运到家庭营地。而从9月份开始,囚犯们可以穿自己的衣服,甚至可以留头发,也允许孩子们住进营房。

两个抵抗组织的领导者默默地听着鲁迪·罗森博格的话,他的话他们都已经很熟悉了,但要让他们领会有点费劲:一间像奥斯维辛—比克瑙的死亡工厂,在那里尽可能地压榨那些斯洛伐克囚犯,选择这种毫无利益的方式把这里变成一个家庭营地。这个做法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还是不明白。纳粹分子都是精神病患者和罪犯,但是他们都不蠢啊。他们为什么会允许小孩子们住在一个强迫劳动的营地?他们还要吃饭,还要占地方,而且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斯赫姆莱夫斯基小声嘟囔道。

“这会不会是疯狂的门格勒上尉做大量实验所需要的?”

没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罗森博格好奇地关注了一件事情,9月份运来囚犯的牌子上写着一个特别说明:六个月之后特别处理。于是SB6这几个数字和字母便被刺在了他们身上。

“有人调查过这个‘特别处理’吗?”

这个问题就这样一直在空中飘着没有人去抓。波兰厨师专注地用指甲抠着他那很久以前就不是白色了的围裙上已经干掉的油污。就像其他人吸烟一样,抠掉脏脏的围裙上的油污已经成为他的一种瘾。斯赫姆莱夫斯基低声嘟囔着大家都在想的事情:这里还有比杀人更特别的处理方式。

“但这有什么意义?”鲁迪罗森博格问他,“如果他们想杀掉他们,为什么还要在这六个月的时间内提供他们食物?这不合逻辑啊。”

“应该是有逻辑的。当你距离他们很近工作的时候,你就会学到东西,这就是因为一切都有逻辑,这种逻辑无论是可怕的、残忍的……但总之它是有逻辑的。没有任何事情是随意发生的。应该多少会有点逻辑。德国人做任何事情都会讲逻辑的。”

“那特别处理的意思就是把他们带到毒气室……我们该怎么做?”

“目前还不知道。我们甚至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这样做。”

正在这时,一个又高又壮但看上去有点紧张的人走了过来,他也没有穿囚犯的制服,而是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这在囚犯中是一种很少有的特权。鲁迪假装要走,而波兰人却示意他留下来。

“感谢你能来,什洛莫。我们从特遣队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

“斯赫姆莱夫斯基,我们能在此久留。”

什洛莫夸张地摆动着双手。从这个细节上,鲁迪断定他是拉丁人。他的推断没有错,因为什洛莫的确是来自塞萨洛尼基的意大利犹太人社区。

“我们对毒气室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多少。”

“今天上午,有300多人在2号火葬场,几乎全部都是女人和孩子。”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俩,好像是在问是否确实可以解释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他夸张地摆动着双手然后望向天空,但天空阴沉沉的。“由于他们必须赤身裸体进入火葬场的大厅,我还必须帮一个小孩脱鞋,因为她妈妈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当我帮她脱鞋的时候,她还不停地吐舌头玩,因为她还不到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