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23/128页)

“我们每天要讨论多少起谋杀罪?”

“谁知道。一个白班,一个夜班,永远都不会停止。每场至少有二三百人被杀,这还只是在咱们这个火葬场。有时一天一场,有时一天两场。有时候那些火葬场无法焚烧太多的尸体,他们就会命令我们把尸体带到森林的一片空地。我们把尸体搬上汽车,然后再把他们卸下来。”

“你们埋掉他们吗?”

“这个工作量太大了!他们不愿意。愿上帝原谅我。他们会被浇上汽油烧掉,之后用铁锨把骨灰装上汽车。我认为他们用它做肥料。由于胯骨太大烧不掉所以最后会被粉碎。”

“天哪……”鲁迪低语道。

“可能还有人没有听说过这就是奥斯维辛—比克瑙吧。”斯赫姆莱夫斯基很严肃地对他们说。

当他们举行这个消极会议的时,两个营地开外的地方,蒂塔走到了位于厕所附近的22号营房。她四下里看了看,没有党卫军也没有可疑的人。尽管这样,她还是摆脱不掉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但她还是进了那个营房。

那天早上,清点完人数之后,蒂塔注意到了一位老妇人,她不畏禁令,在铁丝网附近转悠。图尔诺夫斯卡夫人,蒂塔叫她“比克瑙大喇叭”,告诉她母亲党卫军给了那个女人一定的自由。她是个裁缝,是斯洛伐克南部一个城市的人,所有人都认识她并叫她杜迪内。她在铁丝网周围找到了一些废旧的金属丝,然后在一块石头上将其磨尖,将它作为最基础的缝衣针。

蒂塔下定决心继续做她的图书管理员,但她需要找到最谨慎的方式来做这项工作。在最后一轮点名和就寝号之间是禁止离开营房的,这个时间是做交易的最佳时机。杜迪内在这段时间接待她的顾客,据说她的东西是波兰最便宜的:裁短一件外套需要半块面包,裁剪裤腰需要两支香烟,而缝整件衣服并包含布料也只需一整块面包。

那个斯洛伐克女人坐在床上,嘴里叼着烟头,用她自己估摸着做的一根皮尺量着一块布料。她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挡住了光线,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顶着一头乱发但目光却很坚定。

“我想让您帮我在长衫里面高一点的地方缝两个兜,要缝结实一点。”

那个女人用指尖夹着烟头,深深冲她吐了一口烟。

“我看到衣服上有腋衬。你想要两个秘密的兜做什么?”

“我没有说是秘密的……”

蒂塔冲她傻里傻气地笑着。那个女人挑起眉毛看着她。

“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她开始有点后悔来到这里。告发者们令人讨厌的故事在整个营地流传着;因为一锅汤或者饭和香烟而出卖同伴。她盯着看裁缝吸烟时那一副荡妇的表情。

蒂塔在内心给她取了个绰号——科里亚女伯爵。

但同时也想着,如果她作为心腹也获得特权,她一定不会坐在营房内那么昏暗的灯光下缝缝补补来度过下午的时光。因为她,蒂塔感到了一丝温柔。

不,最好是叫“帕尔切斯女伯爵”。

“好吧,好吧。是个小秘密。因为我想在那里放一些对我已故奶奶的回忆。”

蒂塔又恢复了她那天真的少女神态。

“好吧,我要给你个忠告,而且这个忠告是免费的。如果你不撒谎最好,而且最好是从今往后永远都说真话。”

那个女人再次深深地冲她吐了一口烟,烟头的火星已经到了她那被熏黄的指尖。蒂塔脸被呛得通红便底下了头。老杜迪内这时微微带笑,好像是一位奶奶面对孙女的恶作剧。

“看,孩子。无论你在兜里放什么,即使是一把枪,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但愿是把枪吧,这样遇到不受欢迎的人你就可以给他一枪。”说完这个她吐了一口黑黑的口水,“我唯一要问你的就是你是否要藏重东西,因为如果很重的话,长衫就会变形,这样你就会很容易被发现。所以要做的就是在衣服的两侧多加点褶子来增加承受能力。”

“重。但是我担心这不是一把枪。”

“好吧,好吧,我不感兴趣。我不想知道太多。干活吧。你带布料来了吗?不,当然,好吧,杜迪内阿姨没有任何可用的剩余布料。缝这两个兜将会收取你半块面包和一块黄油作为费用,布料的话四分之一面包。”

“同意。”蒂塔对她说。

当女裁缝想到蒂塔说她想放一把枪在兜里,她惊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