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22/128页)

“他们不会怀疑什么吗?”

“但愿上帝能原谅我……他们刚刚挤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才到这里,所有人都被吓呆吓傻了。一个手拿机枪的党卫军告诉他们说要给他们消毒、带他们洗澡,他们都相信了他。他们还有其他选择吗?党卫军们让他们把衣服挂在衣架上,甚至告诉他们记住那些号码以便于待会儿再取回衣服。他们这样做就会让大家以为还会回到这里。最后为了防止他们走失,让大家把鞋带都绑在一起。这样,最后大家就会很整齐地拿起鞋子然后很容易地把他们带到‘加拿大’营地,在那里选择最好衣服然后运送到德国。德国人懂得利用一切。”

“你不能通知那些人吗?”鲁迪突然说道。

他马上感觉到斯赫姆莱夫斯基那严厉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他。鲁迪此时没说什么。但是这个意大利—希腊人用他那种痛苦的说话方式回答他,从他口中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有歉意。

“愿上帝原谅我。没,我没有通知他们。为什么要通知呢?一位妈妈带着两个孩子能做什么?反抗带武器的卫兵?他们会当着她孩子的面打她,在地上踩她。事实上,他们也会这样做的。如果有人问什么,他们会用枪托打掉牙齿不让他们说话,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了,所有的人都看向另一边。党卫军不允许行进途中出任何差错。有一次,一位穿着很整齐、挺直身板的老人牵着她六七岁的孙子来了。她知道,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但她知道党卫军会杀掉他们俩的。她躺倒在一个党卫军的脚下,然后跪着乞求他们把她杀掉,让她孙子活着。你们知道党卫军怎么做了?他把裤子的门襟拉开,掏出他的家伙开始向老人身上撒尿,老人羞辱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今天还有一个非常优雅的女人,可以肯定是来自非常有教养的家庭,她很难为情地脱光了自己。为了帮她遮挡一下,我背对着她站在她前面。之后她非常羞臊地赤裸着身体站在我们面前,于是她让她女儿站在她前面帮她挡着,但是她还是冲我甜甜地笑了一下表示感谢……”他顿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都保持了安静,为了不厚颜无耻地看着那位裸体的母亲抱着她的女儿,他甚至低下了头,“他们又带着一些人进来了……愿上帝原谅我。党卫军催促着他们。你知道吗?他们塞进来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能容纳的数量。如果有健康的人,党卫军会把他们留在最后,然后强迫他们汇聚成群使劲往里推里面的囚犯。之后毒气室的门被关上,里面有一些用来欺骗他们的淋浴头,让他们继续相信他们是来洗澡的。”

“然后呢?”斯赫姆莱夫斯基问。

“我们打开毒气室的盖子,一个党卫军扔下一大桶‘齐克隆’气体,然后等待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一片安静。”

“他们痛苦吗?”

什洛莫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

“愿上帝原谅我……你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当你进去之后,你会看见堆积如山的尸体。肯定有一些是被压在下面活活窒息而死的。当毒气进入身体之后,人就开始有了剧烈的反应,伴随着抽搐和窒息。尸体上都是粪便,眼睛瞪得很大,身体出血,感觉像是身体的内脏都爆裂了似的。脸上带着绝望的表情,扭曲的胳膊像爪子一样和别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脖子使劲向上伸着寻找着空气,感觉脑袋都要和身体分离。”

“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负责剪头发,主要是给那些长发的和有辫子的剪头发,然后把那些头发装进卡车。因为我的工作很轻松,有时我会和其他同事轮流去拔金牙,有时也会去把那些尸体拖进货运电梯从地下室送到火葬场。拖尸体的时候很恐怖。首先得把他们跟别的尸体分开,最麻烦的就是胳膊,上面粘着血和其他东西。你拖着他的手,但他们的手都是湿的。拖上一会你的手也就黏糊糊的什么都抓不住了。最后,我们就用死去的老人的拐杖钩住脖子来拖他们,这是最好的方式。到了火葬场之后就会把他们烧掉。”

“我听说有时候会用工具。”

“也只是用他们所谓的‘扫帚卡车’,这个只有在最后才用,用它来拉站台上行动不便的那些人:残疾人、病人、年纪很大的老人。这个车直接停在火葬场前,抬起翻斗然后像倒沙子一样把他们倒在地上。脱光衣服然后把他们塞进毒气室非常费力,我们要做的就是揪着耳朵和胳膊让他们一个一个地站起来,一个党卫军会冲他们脑袋上开一枪。在他们倒地之前我们要快速松开脑袋,因为血会像喷泉一样一下子喷出来,如果溅到党卫军身上,他就会生气惩罚我们,甚至有可能在那直接给我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