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6/9页)
“等散了会,让李书记过去看看,你们拿出个方案再说。谁还有事情?”郑务聚问。
“郑书记,我还有。我们片那几个钉子户真是没办法了,大村那个周大林欠村里和镇上4000多元,光提留统筹就600多元,家里有钱就是不交,那人是个万事通,说自己那些钱根本就不该交,是增加农民负担,还煞有介事地拿出国务院文件复印件给我们看,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讲道理,你还讲不过他,真是没办法。还有大村那个光棍子,家里除了个尿罐子,实在拿不出东西来,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也是没办法的。这些实在收不上来,扣我们提成是不合理的。”大吕片妇女主任方家珍说。
“我们片也存在类似的问题。提留统筹按人头收费,有些人家出去打工,或有的多年就存在户口在人不在的问题,这些实在很难收,建议那些常年户口在人不在的户就不收了,支部书记根本就找不到人。”付戈庄片宣传委员李界朋说。
“你们继续做努力,实在收不上来再说。好,就这样,散会。”郑务聚说。开完碰头会出来,我和经委主任卜东锡说:“卜主任,书记办公会说从你那里拉一根外线到我办公室,联系事情方便。”
“不知道。”卜东锡一扭脖子,牛哼哼地没好气。他初中毕业,仗着自己丈母爷是县政法委书记一直在经委靠着。郑务聚上任党委书记,他趁此当了经委主任。
霍家庄刘信工家里,冷清清的,像是没有人烟。刘信工是松堡镇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老支部书记,老伴去年得了肺癌刚刚死去。自从得知儿子被绑架投水,刘信工几乎汤水不进,脸色灰暗憔悴。我们进去时,他正抱着个头半缩在炕沿上,满屋弥漫着浓浓的烟味。
“郑书记啊,作孽啊!我刘信工怎么得罪了老天爷啊?我就这么个儿子啊!”刘信工握着郑务聚的手,老泪纵横。“我为共产党工作了这些年,到头来就落了这么个下场,你们连养老保险都不给我们买,过了年,无论如何,这支部书记我不干了。”
“好,老刘,答应你的要求。我们也催公安局尽快破案。高书记你安排民政拿出8000块钱给老刘过年。”郑务聚说。
“那是贫困救助款,怎么动这么大数目?郑书记。”高敬纲为难地说。
“你看着办,你就不会造几个困难户吗?我不管,你看着办。”郑务聚有点激动。
从刘信工家里出来,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走,李书记,我领着你看看范瑾勇的大棚去。刚下来,你别着急工作,先慢慢熟悉情况。”郑务聚说。
组织部抓基地建设,为了自己出政绩,勒令各乡镇建立一些所谓的科技基地,目的是为了带动农业科技、农村经济发展。为了响应组织部号召,松堡镇于1996年成立了蔬菜基地和酵素菌基地。镇上专门从沟南村划出了100亩地,与镇上的日本独资企业“永丰”酱菜厂合作种植日本“理光”茄子和“理想大根”萝卜。副镇长范瑾勇亲自挂帅,在炎热的夏天腆着个大肚子,亲自在地里除草打药,为此,《大众日报》还专版报道了松堡镇的科技示范作用,并附有“范大肚子”亲自下田耕作的图片。那黑黝黝的茄子,长长胖胖的大萝卜,不仅使基地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使范瑾勇有了晋升提拔的资格。市委组织部长魏能来看了范瑾勇的蔬菜基地,大叹“老范,好好干,有位置先提拔你”。范瑾勇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当年秋天拿出5万元建了三个大棚,内种西葫芦、草莓等,以图在大棚上做文章,创一点新的东西。
走进低矮的大棚,我下意识地摘下眼镜来擦一擦雾气。第一个大棚种的西葫芦,一棵棵像没睡醒一样,伸展着蜷缩的叶子。我翻开叶背面一看,全是蚜虫。
“郑书记、李书记来了。你看这西葫芦,长势很差,棚内湿度太大,又不敢放风放大了,本来棚盖得差,温度提不起来。人家一个大棚就投资5万多元,我们三个才5万多。”范瑾勇搓着满是泥巴的手,虽是冬天,头上仍冒着汗,在棚里袅袅升起。他胖得实在没法再胖了,走起路来“呼哧!呼哧!”像“拉风箱”,也难怪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二八八”。“二八八”是寿光畜牧部门改良的一种老母鸡,体胖,产蛋多。也真难为一个副镇长,和一个普通老百姓没区别了。
“老范,这么密的蚜虫,快想办法打药控制啊!”我从一棵已经挂着黄花的西葫芦上摘下一片叶子,端详着背面蠕动的蚜虫。
“没钱买药啊!去年就挣了那几万块钱,都投进来了。”范瑾勇说。“走,看看另一个棚。”郑务聚没提资金的事情。
第二个棚温度稍高一点,草莓有的正开着白色的小花,有的白白的刚褪去花蕾,有的已经发红了。我蹲下身仔细看背面,暗红一片满是红蜘蛛。我在高中打工时就种过草莓,对她的性能特点还是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