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33/41页)
“你连事实都不承认?”
“好啦好啦,不争了,再争我们就又吵起来了。就算过去有……”
“不是就算,而是就是有!”
“就算有,难道你现在还想让我像过去那样:每天对你表忠心,痛哭流涕地跪在你面前,一天八百遍对你说:我爱你我爱你,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你烦不烦呀?”
“我也没有非说要把这搞成仪式,形成制度。事实是你现在根本不爱我了,不是形式,是从心里讨厌我。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这不是事实。”
“就是事实,别以为别人都是傻瓜,看不出来。我对你还不够好?伺候你吃伺候你喝,每天把一切都给你弄得好好的,家里的大小事不都是我在忙,用你操过一点心吗?瞧你都胖了,还不满足?你满世界打听打听去,上哪儿找我这么贤慧又能干的老婆?怨不得人家说男人全是老婆是人家的好——你找个潘佑军老婆那样的试试,就你这样的一天和她也过不下去。”
“我没有否定你的丰功伟绩,我承认你做了很多事情。话又说回来了,这不都是你该干的?你是主妇啊,在这位置上你要不干,每天好吃懒做,走东家串西家,横草不拿竖草不拈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你不能把应该做的算成恩德,你这得算丑表功吧?”
“我不是想给自己评功摆好。我做这些事是应该,我为你做我也愿意,再苦再累也心甘。人家图什么?不就图你念个好儿,别做了跟没看见一样。可是你呢?倒成冤家了——我寒心!”
我倒一下给她说愣了,没词了,一肚子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的想法都被风扬了。我只是说:“这是你的逻辑,典型你的逻辑……”
“甭管谁的逻辑,对不对呀?你不是总说:服从真理。我今天也不是要跟你算账的,目的还是想把这个家维持下去。从你刚才说的话来看,你还是爱我的,对我有感情的,我没说错吧?”
“是,当然有感情,这么长时间了。可这个问题十分复杂。”我想了一下,尽管这个话很难说,但我还是决定开诚布公,不要最后又糊涂了事。
“我看没什么复杂的。”杜梅又说,“只要感情还在,我们双方又都能从今天起从头做起,重新做起,就不会再出现今天这种状况。”
杜梅又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发现一个问题,我们总说‘双方’、‘双方’,好像是在谈判,其实我们是一家人。”
“你还爱我对吗?你还爱我对吗?”她反复盯着我问。
我发觉当我面对她时我缺乏应有的勇气和坦诚。忽然,我的思路顺了。
“这与感情无关,这是两回事,虽然我还爱你但我照样无法忍受。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我承认你对我生活上照顾得很好,给我吃给我喝,婚后比婚前生活水平提高很多,这我不抱怨,瞧,我都胖了。但,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但我不是一个衣食无忧就完事大吉的人。和你在一起,老实说,我精神上感到压抑。”
我停下不说了,喝水。
她说:“可是我并没有从精神上管制你,我还是想方设法想创造一个愉快的环境的,没事我们不也常去看电影、听音乐会?”
“这是两回事。”
“怎么是两回事?我觉得是一回事。你觉得我在思想上不关心你?”
“不是!”我直接大声道,“我觉得你在思想上太关心我了!都快把我关心疯了!一天到晚就怕我不爱你,盯贼似的盯着我思想上的一举一动。稍有情绪变化,就疑虑重重,捕风捉影,旁敲侧击,公然发难,穷原竟委,醍醐灌顶,寸草不生,一网打尽。杜小姐,你不是对我不好,你是对我太好了!你对我好得简直我粉身碎骨无以回报,而你又不是一个不要求回报的人!”
“我没听明白,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夸你呢!说你好!你对我情重如山而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是高山仰止。你对我的‘好’给我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不客气地讲,你用你的‘爱’就像人们用道德杀寡妇一样奴役了我!我那么在乎每天下班回来能捏着小酒盅啃猪蹄子你坐在旁边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我那么在乎冬穿皮夏穿纱那么在乎被窝里有个热身子?我向往的是想心所想,为心所为,不赔不赚,平安周到。”
“我明白了,你是怨我没有给你乱搞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