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七日(第23/31页)
“你伸一次爪子,我就打一次。”迪尔希说,“你再伸爪试试看。”
这下好了。迪尔希说。下一个该哭的人就是我了吧。我估计莫里也很希望我为他哭上一会儿吧。
现在他的名字叫做班吉。凯蒂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迪尔希说。他出生时候取的名字也没叫坏啊,对吧。
班吉明是《圣经》里的名字(83),凯蒂说。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比之前叫莫里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迪尔希说。
反正母亲是这么解释的,凯蒂说。
嘿,迪尔希说。名字可帮不上他太多忙呢。但也不会伤害他。大家一碰到什么倒霉事,就想着改名字来转转运。打我记事之前起,我的名字就叫迪尔希,即使他们早都忘了我这个人,我还是叫迪尔希。
要是他们都忘了你这个人了,那怎么还能记得你叫迪尔希呢。凯蒂说。
宝贝儿,这都在那本书上写着呢,迪尔希说。写得明明白白的。
你能读懂那本书吗?凯蒂问。
我不需要读懂呀,迪尔希说,他们会读给我听。我就只需要指给他们看,我的名字写在书上的什么地方就行了。
一根长长的铁丝从我肩头滑过,然后炉火熄灭了。(84)我开始哭泣了。
迪尔希和拉斯特扭打在一起。
“这回我可逮着你了。”迪尔希说,“哟呵,我可算逮了个正着。”她把拉斯特从屋角里拖了出来。“你不是说根本没逗弄他啊,是不是啊。你在这乖乖等你爹回来治你。我要是像以前那么年轻,我早就毫不犹豫地把你给治得服服帖帖。我想了个好办法,就把你锁进那个地窖里,不让你去看今晚的演出,就这么定了。”
“啊,外婆。”拉斯特说,“哎哟,外婆。”
我伸出手,一直伸到刚才炉火升腾的地方去。
“拉住他。”迪尔希说,“赶快把他拉回来。”
我的手猛地弹了回来,我把手放进嘴里,迪尔希赶快抱住我。在自己的尖叫声中,我依然能听见钟摆发出的声音。迪尔希回头,伸手打了拉斯特的脑袋一下。我的尖叫一声比一声更响。
“去拿点碱面来。”迪尔希说。她把我的手从嘴里拿了出来。然而我的尖叫更响了,我想把手放回嘴巴里,但是迪尔希不让。我又号叫得更响亮了。她在我手上撒了一点碱面。
“赶快去储存室,从挂在钉子上的抹布上撕下一条来。”她说,“好了,别哭了。你不想让你妈妈又气得生病吧,对不对。来,你看看那个炉火,多漂亮。迪尔希能让你的手立刻就不疼了。乖乖看炉火啊。”她打开了火炉门。我望着炉火,但我的手还是好疼啊,我哭得停不下来。我总想把手伸回嘴巴里,但迪尔希就是不让。
她在我手上缠上了布条。
母亲说:“这又是怎么回事呀。我连生病了都不能得到一刻安宁。家里摆着两个成年黑人照顾他,我这还得爬起来下楼来守着他吗?”
“他现在没事儿了。”迪尔希说,“他马上就不哭了。刚才他是不小心烫了一下手。”
“杵着两个高高大大的黑人也不顶事,非要把他带进房子里,还非要把他惹哭。”母亲说。
“明知道我卧病在床,你们就故意让他又哭又号。”她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别闹了。”她说,“立刻闭嘴,不许哭。是你给他吃这个蛋糕吗。”
“这个蛋糕是我买来的。”迪尔希说,“这可绝对不是从杰生的伙食费里拿的钱。我准备给他过生日吃的。”
“你是不是想用小店里买来的便宜货毒死他呀。”母亲说,“这就是你处心积虑要干的事吧?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一分钟的安宁呢。”
“您还是上楼去躺着吧。”迪尔希说,“这马上就能给他止痛了,他就不会哭了。好啦,您上楼去吧。”
“我要是把他留在这里,你们指不定又要对他下什么毒手了。”母亲说。“他在楼下大吼大叫,这可让我怎么能安心躺在床上呢。班吉明,你不准哭了。”
“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好带他去玩了。”迪尔希说,“我们又不像以前,有那么多屋子。他也不能老待在院子里,一哭起来,全部邻居都来围观了。”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说,“这都是我的错。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你们和杰生终于能过上舒坦日子了。”她也开始哭了。
“您快别那么说了。”迪尔希说,“您这下又要把自己弄病倒了。赶快上楼躺着去吧。拉斯特马上就带他去书房里玩,我好腾出手来给他做晚餐。”
迪尔希扶着母亲出去了。
“闭嘴。”拉斯特说,“你给我闭嘴!你要我把你另外一只手也烫一下吗。我看你就是没痛够。快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