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六日(第30/35页)
“为啥呢?”麦克说。
“我能给你列举出十多个在两大联赛里每个队比他厉害的球员。”我说。
“你为什么瞧鲁斯这么不顺眼呢?”麦克说。
“也没有啦,”我说,“我没有看他不顺眼啊。我只是一看见他的照片我心里就直冒火。”我走了出去。万家灯火慢慢点亮了,行人们在街上往家里赶。有些时候麻雀们要等天色全都暗了下来,才肯闭嘴。某天晚上,在法院广场周围一圈新装的路灯全都点亮了,麻雀们激动得一宿没睡,整夜都在扑来扑去,拼命往路灯上撞去。它们一直闹腾了好几个晚上。接着有一天清晨,它们全都不见了。但是两个月之后它们又飞回来了。
我开车回到了家里。房子里还没有点灯,但我能猜到他们肯定都在朝着窗外张望着,迪尔希在厨房里热着非要等我回家才能上桌的饭菜,她还嘟嘟囔囔发着牢骚,好像那些饭菜是她自己花钱买的。你要是听到了她说的话,还真会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别的晚饭了,就只有因为我回家而推迟了开饭时间的那一顿。哟呵,总算有一次我回到家里的时候不用看见班和那个小黑鬼挂在大铁门上,看起来就像是大熊和猴子被关在一起似的了。等到太阳一下山,他就往大门走去,像到了一定的时辰,一头牛就会自己回牛棚里去,接着他就挂在大门上,脑袋晃来晃去的,唉声叹气的。像是一头被阉掉的公猪,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如果因为闯出敞开的大门而被砍了一刀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就算白送一个女学生给我,我也不想看了。我时常都想不通,他挂在大门上,眼巴巴望着那些女学生们放学回家,想要满足自己不知道也不需要更是没有能力满足的欲望,这些时刻他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呢?不止这些,如果他们把他的衣服都脱光了,刚好他又看了自己的裸体一眼,又像平常一样大喊大叫了起来,在这样的时刻,他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呢?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这件事情他们做得不够干净利落。我说,我知道你最需要什么,你最需要的就是像班那样,找人给你彻底做一次手术,手术做完之后你就守规矩了。要是你还是不懂我在说什么,那就让迪尔希告诉你吧。
母亲的屋里还亮着灯。我停好了车,走进厨房里。拉斯特和班在里头。
“迪尔希在哪里?”我说,“正在布置晚饭吗?”
“她上楼去了,在卡洛琳小姐屋里,”拉斯特说,“就快要打起来了。昆汀小姐刚回来就生气了。奶奶上楼去劝她们。杰生先生,戏班子来了吗?”
“来了啊。”我说。
“我仿佛听到了乐队吹奏乐曲的动静了,”他说,“我好想去看一场呀,要是我有两毛五分钱,我早就去看了。”
迪尔希走进来了。“嗯,你回家啦?”她说,“今天下午你干什么去了哟?你不知道我手上有多少活儿要干;你为啥就不能准时回家呢?”
“没准我是去看演出了呢,”我说,“可以吃晚饭了吗?”
“我好想去看呀,”拉斯特说,“要是我有两毛五分钱就好了。”
“看演出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迪尔希说,“你赶快进去坐下来吃饭,你千万不敢上楼去惹得她们又闹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说。
“昆汀刚回来不一会儿,她说你整个下午都在跟踪她,接着卡洛琳小姐就很尖锐又很激动地批评了她。你为什么就不能随便她干吗呢?你怎么就不能和你的亲外甥女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团和气地过着安稳生活呢?”
“我想跟她吵也根本就吵不上啊,”我说,“因为我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看见她了。她这次又投诉我什么啊?强迫她去学校吗?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好啦,你忙你的去吧,别理她了,”迪尔希说,“只要你和卡洛琳小姐批准我来管教她,我肯定会把她照料得很妥当的。行了,你进去吧,规规矩矩的,等我喊你吃饭。”
“只要我有两毛五分钱,”拉斯特说,“我就能去看演出了。”
“给你插上一对翅膀,你就能飞到天堂里去了,”迪尔希说,“别让我再听到任何一个有关演出之类的字眼了。”
“这提醒我了,”我说,“有人送了两张票给我。”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票。
“你自己要去看吗?”拉斯特说。
“我才不想去呢,”我说,“再加十块钱送给我,我都不乐意去。”
“杰生先生,那您送一张给我吧,”他说。
“我可以卖一张给你,”我说。“你觉得怎么样?”
“可我身无分文啊。”他说。
“那就太遗憾了。”我说,抬腿假装自己马上要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