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六日(第31/35页)

“杰生先生,就送我一张吧,”他说,“反正您也不需要两张啊。”

“你可别天真了,”迪尔希说,“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从来不会白送东西给别人的你不知道吗?”

“您打算卖多少钱呢?”他说。

“五分钱。”我说。

“我没有那么多钱啊。”他说。

“那你有多少?”我说。

“我身无分文啊。”他说。

“那就算了。”我说完拔腿就走。

“杰生先生。”他说。

“你怎么还不闭嘴呢?”迪尔希说,“他只不过是在逗弄你玩呢。他已经想好了要自己去看。杰生,你走吧,别招惹他了。”

“我才懒得看。”我说。我走回到炉子前面。“我特意来这里把它们烧掉。不过,也许你乐意花五分钱买一张?”我说着,双眼盯着他,一边打开了炉盖。

“我真没那么多钱啊。”他说。

“那好吧,”我说。我一挥手,把一张戏票丢进了炉子里。

“喂,杰生!”迪尔希说,“你不觉得羞愧吗?”

“杰生先生,”他说,“我求求您了,先生。我每天给您装轮胎,足足装一个月。”

“我要现金,”我说,“给我五分钱,这张票就是你的了。”

“拉斯特,别再说了,”迪尔希说。她猛地把他拉了过去。“丢呀,”她说,“就把它丢进炉火里呀。继续丢啊。干吗不全部丢进去呢?”

“只需五分钱,这就归你了。”我说。

“赶紧丢进去吧,”迪尔希说,“他没有五分钱。丢呀,把它丢进炉子里去。”

“那就没办法了,”我说。我一抬手把票丢进了炉子里,迪尔希迅速关上了炉盖。

“这么大个的人了,还干这种事情,赶紧从厨房里出去。别闹了。”她对拉斯特说:“你可别又惹得班吉发病了。今天晚上我让方罗妮给你两毛五分钱,你明天晚上就能去看表演了。现在给我安静一点儿。”

我走进了起居室。我听不见楼上有任何声响。我打开了报纸。片刻之后,班和拉斯特走进来了。班挪到黑漆漆的墙角里,那个地方曾经挂过一面镜子。他伸出两只手在墙上摸来摸去,嘴角挂着口水,嘴里不知在呻吟什么。拉斯特开始生起炉火来。

“你在干吗呢?”我说,“今天晚上不用生火了。”

“我想让班吉安静下来,”他说,“复活节总是很寒冷。”。

“可今天又不是复活节,”我说,“别动它了。”

他把拨火的铁棒放好了,从母亲的椅子上拿了那个垫子给班,然后班就在壁炉前面蹲了下来,变得很安静。

我在看着报纸。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时候迪尔希走进来了,喊班和拉斯特去厨房吃晚饭。

“好吧,”我说。她走出去了。我依然坐着看报纸。片刻之后,我听见迪尔希走到门口探进头来。

“你怎么还不来吃饭呢?”她说。

“我正在等着吃晚餐呢。”我说。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摆在餐桌上了,”她说,“我已经跟你说了呀。”

“是吗?”我说,“不好意思。可我没听见有谁下楼啊。”

“他们不准备下楼吃饭了,”她说,“你赶快去吃吧,等我过一会儿端上去给他们。”

“他们是不是生病了?”我问,“医生说了什么病没有?我真心希望不是出天花啊。”

“杰生,去厨房吃饭吧,”她说,“让我能早点儿做完事情。”

“那好吧。”我说,我又举起了报纸放在面前。“我就好好等你开饭了。”

我能感觉到她站在门口瞪着我。我依然看着报纸。

“你演这一出戏是什么意思呢?”她说,“你都知道我已经忙得喘不过气来了。”

“要是母亲身体不适,没办法下楼吃饭,那当然无所谓了,”我说,“但是现在我出钱出力养活那些人,他们就必须下楼到餐桌上来吃饭。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晚饭,就什么时候喊我!”我说,继续低下头看报纸。我听见迪尔希上楼去了,她的步伐非常沉重,边走边喘,就好像这个楼梯是垂直上下的,而且每一个台阶之间距离三英尺那么远。我听见了她走到了母亲屋子门口,然后又听见她在喊昆汀,但貌似昆汀的屋门锁上了。然后她又走回母亲屋子里,接着母亲从屋子里出来了,跟昆汀讲了几句话。片刻之后,她们一起走下了楼梯。我依然在看报纸。

迪尔希走到起居室门口。“赶紧去吃饭吧,”她说,“否则你说不定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了。你今天晚上纯粹是在自找麻烦。”

我走进饭厅。昆汀坐在饭桌边,勾着脑袋。她又在脸上浓妆艳抹了。她的鼻子刷得太白了,像一个瓷器做的绝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