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上火线以前(第44/78页)

“耶稣玛利亚,帅克,”他双手抱着脑袋大叫起来。“我们俩都是他妈的草包。我一向把那折叠式野地经台放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放在我们卖掉的那张沙发里。”

“哎呀我的天,那可真是不幸,长官,”帅克说。“幸好我认识那位家具商。前天我还遇见他老婆来着。家具商因为偷了一个衣柜,进了班房,我们的沙发落到了维硕威策的一个教师手里。如果我们弄不到那野地经台,那就会造成灾难了。我们最能做的就是喝完酒就去把它找回来,因为我觉得你没有了野地经台是做不了弥撒的。”

“真正缺的也就只有野地经台了,”神父说,声音很带着遗憾。“检阅场上一切齐备,木匠已经搭了弥撒台,布瑞伏诺夫修道院已经答应借给我们圣体匣。我自己应该有圣餐杯。不过,我的圣餐杯到哪里去了……?”

他回忆着。“假定我把它弄丢了,那么,我还可以找75团的魏廷格中尉,借他的体育奖杯用用。多年前他参加跑步比赛获得过‘体育爱好者奖’。魏廷格一向是个优秀的长跑手。他常常夸耀的是一小时四十八分跑完了从维也纳到默德灵的四十公里。我昨天已经跟他说好。我把一切都拖到最后一分钟来做,真是他妈的大笨蛋。我怎么就没想起往沙发里望一眼呢?倒霉的蠢驴!”

他喝了按那浪荡水手的单方酿制的烈酒,在酒力作用之下开始麻木地咒骂自己,并以花样翻新的箴言解释自己为什么真该去那些地方。

“好了,我们不如还是去找野地经台的好,”帅克建议。“天已经亮了。”

“我还得穿上制服,再喝杯烈酒。”

他们终于出发了。在他俩去找家具商老婆的路上,神父告诉帅克前一天他赌“上帝保佑”赢了很多钱,如果一切顺利,他就想把钢琴也从当铺赎回来。

那简直像是异教徒答应把献供的牺牲埋到地下。家具商那老婆睡眼惺忪,他们从她口里打听到了沙发的新主人的地址——那位维硕威策的教师。神父表现了不同寻常的宽容,只扭了扭那女人的脸蛋,挠了挠她的下巴。

神父发誓说他必须在新鲜空气里走一走,分散一下思想。两人便步行往维硕威策走去。

在维硕威策的教师公寓里等着他们的却是个不愉快的意外。那教师是个虔诚的老先生。他在沙发里发现了那野地经台,认为那肯定是神的恩典,便把它送给了维硕威策一个当地小教堂的圣器室。他只坚持一个条件:在折叠式经台那一面必须题上词:“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对上帝的赞颂而捐献。退休教师克拉日克先生,公历1914年。”老先生因为自己只穿了内衣内裤接待两人,感到很难为情。

两人从跟老先生的谈话很清楚地听出,那发现使他感到了一种奇迹式的含义,一种神圣的指示。老先生说,早在他买沙发时他内心就有一个声音在说,“瞧一瞧沙发抽屉吧!”他还宣称自己看见了一个天使的幻影在直接给他发出指示:“打开沙发抽屉吧!”他服从了。

他一发现那三截装的带密室的微型折叠式经台,立即在沙发前跪下,激动地祷告和赞颂了上帝许久。他把那看作是上天的神示,要他用那经台去装饰维硕威策的教堂。

“我们才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玩呢,”神父说,“既然这类东西不属于你,你就应该立即送到警察局去,而不是送到什么倒霉的圣器室去。”

“为了那奇迹,”帅克补充道,“你会惹上许多麻烦的。你买的是沙发,而不是经台。经台可是军事当局的财产。你得为你那上帝的恩赐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于天使的指示你原是不该答理的。有个人在卓尔的野地里挖出了一个圣餐杯。那是从教堂里偷出来埋到地下,想等候好时机取出而事后忘记了的。那人也把它当做了神的恩赐。他没有熔化它,却带着它去见了神父,说他想把它送给教堂。谁知神父却认为是良心谴责的痛苦逼迫他交出来的,便请来了镇长,镇长又叫来了宪兵。那人虽然无罪,却也因为盗窃教堂财产罪判了刑,原因恰巧是他唠叨的什么奇迹。他想为自己辩护,说起天使什么的,但是又扯上了圣玛利亚,给判了十年。你还是陪我们一起去找到那里的神父,让他把军队财产还给我们的好。野地经台可不是小猫或袜子,是不能随便送给自己心爱的人的。”

老先生穿衣服时全身直抖,牙齿嗒嗒地响。“我的确没有坏心思。我以为得了那么个神圣恩赐是可以拿来装饰天主在维硕威策的穷教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