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35/77页)
“对,启禀长官,是鸡汤。我已经买了洋葱和五德卡面条,全都在这里,长官。这个口袋是洋葱,那个口袋是面条。办公室里有盐,还有胡椒。别的都不缺,缺的就是去买只鸡。我从车站后面往依萨塔克撒走去。实际上那地方只是个村子,一点也不像市镇,尽管第一条街上就写着依萨塔克撒镇的字样。我走完了一条带菜园子的街道,又走完了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第八条,九条,十条,十一条,最后才来到了镇子那头的第十三条,来到一幢房子后面。草场就是从那里开始的。一群鸡在草场上走来走去地啄食。我上去就抓住了一只最大最肥的。请看看,纯粹是油。不用摸,一眼就能瞧出来是用粮食填大的。我当着众人的面把鸡抓住了。他们向我叫喊,可说的是匈牙利语。我抓住鸡脚,找了一两个人,用捷克话和德国话问他们谁是鸡的主人,我可以买。这时最后一间房里忽然冲出来一男一女。男的骂了起来,开始是匈牙利语,然后是德语,说我光天化日抢他的鸡。我告诉他我是你派去给你买鸡的,叫他别对我瞎嚷嚷。我正向他解释情况呢,我抓住腿的鸡突然扑棱起翅膀,要想挣脱,我抓得不太紧,它便摆脱了我的手,想抓住它主人的鼻子坐下。那人马上叫喊起来,说是我用鸡打了他的腮帮子。然后那女的尖叫了些什么话,而且继续唤鸡:“咯嗒,咯嗒,咯嗒。”那时几个傻瓜就找来了巡警对付我——他们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来的是匈牙利民团。我要他们跟我一起到车站总部去,好让我的清白浮出水面像油一样。但我对在车站值班的中尉却怎么也解释不明白。我让他来问问你是否打发过我来买好吃的,他连听也不听。他开始对我大吼大叫,要我闭嘴,而且说,按照当时情况,他从我眼里就已看见一根结实的树枝,上面挂了根结实的绞索。那时他脾气显然很糟糕。他告诉我说,像我这样喂得肥头胖脑的兵肯定是又偷又抢的——道理很明白。他说车站接到了好多起投诉。前天就有人在附近什么地方掉了一只火鸡。我告诉他,前天我们还在拉阿布,他却说我那种借口到他面前是露馅的。所以就把我送到你这里来了。最叫人生气的是,我还没有注意到的一个下士竟然跑来对我大吼大叫,问我知不知道我在跟谁说话。我告诉他,他是个下士,如果他在步兵连,可能是个巡逻组长;如果是在炮兵部队,可能是个老炮手。”
“帅克,”过了好一会儿,路卡什中尉才说,“你的特殊情况、特殊意外、小‘错误’,还有你所说的‘大毛病’已经太多,能够让你解脱你全部的倒霉命运的只有一样东西:在你脖子上套一根结实的绳子,再加上排成方阵给你的充分军事荣誉,你懂吗?”
“我懂,启禀长官,一个由所谓的‘保密营’排成的方阵,四个连——例外时是三个或五个连。你是不是命令我,长官,在拿这鸡做的鸡汤里加点面条,让汤稠一点?”
“帅克,我的命令是你和你那鸡滚蛋,否则我就拿鸡揍你脑袋,你这个混蛋白痴……”
“就按照你的命令做,长官,但是启禀长官,我找不到芹菜或是胡萝卜!我只好放点土……”
帅克来不及说出“豆”字,就提着鸡从军官车厢逃之夭夭了。路卡什中尉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干邑白兰地。
帅克在车厢外敬了个礼,走掉了。
巴龙结束了跟良心进行的欢乐的斗争,正想打开中尉那听沙丁鱼罐头时,帅克提着鸡来了。这事当然会在车厢里的人中引起轰动。大家都望着鸡,好像想提出一个明显的问题:“从哪里搞来的?”
“给中尉买的,”帅克从口袋里掏着洋葱和面条回答。“我要拿鸡给他做份汤,但是他不想要,反倒给了我。”
“是自然死亡的吧?”后勤军士长怀疑地问。
“不,脖子是我自己拧断的,”帅克从口袋里掏出刀子说。
巴龙带着感激与佩服的混合表情望着帅克,开始准备中尉的酒精炉子。然后他拿出几个杯子出去取水。
霍东斯基来到帅克面前,提出帮他拔毛,同时对他耳朵机密地说悄悄话:“离这儿不远吧?你得翻墙进院子还是就在外面?”
“我可是买的。”
“哎呀,你就住嘴吧你,还是做个好哥们儿的好,他们把你押来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
不过,他仍然热心地帮着拔毛。在那光辉伟大的准备过程里,于莱达也来帮忙了。他把土豆和洋葱切成了片,准备下锅。
扔到车厢外的鸡毛引起了杜布中尉的注意。他正在各个车厢之间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