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51/77页)

“不,我听不懂,”巴龙叹了口气。“我脑子很笨,为了我你得把一件事重复十遍。”

“少几遍能对付不?”帅克问。“如果还能够的话,我就给你再讲一遍。你在这儿听见的话,意思是你应该按部队流行的精神办事。你必须相信圣若瑟,你要是被敌人包围了,就必须找一找‘木匠留下的出路’,好为皇帝陛下和下一步的战争保存自己。现在你大概明白了吧?你应该尽量向我们坦白你在磨房里干了些什么不道德的勾当,细节要多。你对我们讲的不能像某个姑娘的忏悔。那姑娘去找一个神父忏悔。忏悔了各种各样的罪恶之后,她红了脸,说她每天晚上都要干些不道德的事。好了,你可以想象神父一听这话是如何立即馋涎直流地说:‘不,不要害羞,我亲爱的女儿。在这儿我就代表上帝。你可以把你不道德行为的情节详细告诉我。’于是姑娘痛哭起来,说是她感到羞耻,因为那行为不道德得可怕。神父再次向他解释,他是她灵魂的父亲。她犹豫了很久,很不愿意,然后终于开始告诉他,说她常常如何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然后她又一个字也不说了,哭得更厉害了。神父再次说,她不应该害羞,从本性上看,人就是一个罪恶的容器,而上帝的慈悲是无穷无尽的。于是她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她流着泪告诉他:‘我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之后就开始抠我脚板丫里的肮脏,而且放到鼻子底下闻。’那就是她的不道德行为。但是我希望,巴龙,你在磨房干的不是这类事,你会告诉我们一些更具体的东西,真正的不道德行为。”

按照巴龙自己的描述,他在磨房里的不道德行为是对农民妇女干的。但是那只不过是在她们的面粉里掺了假——按他那朴素的心灵而言,那已经算是不道德行为了。最失望的是霍东斯基,他问巴龙,是不是在磨房的口袋堆上跟农妇干过不道德的事。巴龙一听见那话急忙双手一挥,回答说:“我太笨,没那本事。”

上面来了通知,过了帕罗塔就在路朴科伏斯基关隘吃午饭。营后勤军士长下了车就往梅兹拉波采走。各连的炊事员和负责全营供应的采塔莫中尉也跟他走在一起。还给他们派了四个巡逻兵。

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回来了。带了三头拴住后腿的猪,一个路丹尼亚家庭的人大喊大叫着跟在后面。猪就是从他们那儿征购的。一个红十字会棚屋里的胖子军医也在对采塔莫中尉激动地解释着什么。中尉只是一个劲耸着肩膀。

到了军官车厢,争吵达到了高潮。那军医直截了当地告诉萨格纳上尉,那猪是指定给他们红十字会医院的。但是农民并不承认那话,只是要求把猪还给他。他坚持说那些猪是他们仅有的财产了。按照他们给的价格,他是绝不会卖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上攥着的猪钱塞回萨格纳上尉手里。那农妇抓着萨格纳上尉一只手讨好地亲吻着——那是这个地区一向的特色。

这可把萨格纳上尉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推开了那农妇。但是那也没有用。年轻的力量取代了她的地位,又开始吮他的手。

采塔莫中尉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宣布:“那个王八蛋还有十二头猪,而给他的价钱也是合理的,是按照师部最近的12420号命令里的采购条款买的。按照那一条例的第十六章,在战区以外的地方,生猪采购价不超过每公斤两克朗十六赫勒;在受到战争影响的地区,生猪价是再加三十六赫勒,那就是每公斤两克朗五十二赫勒。但是有个附加条款说,如果有文件规定,在虽然受到战争影响,但农庄的生猪和其他畜类生产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可以为过境部队提供物资的情况下,征购生猪价可以跟战争影响以外的地区相同,只是每公斤生猪特加十二赫勒。如果情况不完全明朗,应该立即就地组织临时委员会加以处理,委员会由打算采购的一方,过境部队长官和该单位军官或后勤军士长(如果人数不多的话)组成。”

采塔莫中尉按照师部的一份命令(那是他随时放在身上的)把这一切宣读了出来。看来他几乎全背得,前线地区的胡萝卜每公斤涨了十五点三赫勒,军官伙食团的花椰菜每公斤涨了一克朗七十五赫勒什么的。

在维也纳起草这份命令的大人一定想像着前线地区是一片流淌着胡萝卜和花椰菜的土地。

当然,采塔莫中尉是用德语向那怒火中烧的农民宣读这份命令的,然后就问他是不是听懂了。农民摇脑袋,他就对农民大叫:“那你是想组织个委员会啰?”

那农民听懂了委员会这个字,就点了点头。于是,如果说不久前被抓到野战厨房去执行死刑的还是他的猪的话,那么,现在被上了刺刀的执行征购任务的士兵包围着的就已经是他自己了。委员会出发向他家里走,要去确定他应该得的是每公斤两克朗五十二赫勒,还是两克朗二十八赫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