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61/77页)

“库纳特,”他对艾拉叫道,“再给——我——倒——一杯!”

他喝了一口酒,大笑起来,撕掉了书面指示:“这能——算是——道歉吗?在我们——之间——道歉——没有——用。我们——是——在——军队,不是——在——学校。那么,他们在——妓院——把——你——抓住了?来呀——帅克,来呀,——过来——一点!我得——揍——你——小子——几个——嘴巴。马其顿的——腓立浦——是——哪——一年——打败——罗马人的?你——不——知道吧,你——这——匹——马!”

“启禀长官,”帅克不容反对地说,“这是旅部的最高命令。军官先生都得穿上制服去参加营里的大会。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你知道,长官。哪个连作前卫、哪个连作侧翼、哪个连断后,都得在此时决定,而且马上要决定,我想你对这些问题应该有话要说的,长官。”

这一番外交辞令多少让杜布中尉清醒了一些。现在他明确感到自己不在军营了。但是,出于谨慎,还追问了一句:“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很荣幸,你是在妓院里,长官,上帝的旨意奥妙难测。”

杜布中尉长叹了一声,下了沙发,开始寻找军装,帅克帮他找了来。他终于穿好衣服,两人出了屋,但不多一会儿帅克又回去了。艾拉完全误会了帅克的意思,爱情还没得到报偿,她急忙爬上床去。帅克却没有理她,匆匆忙忙喝光了瓶里剩下的耶洛冰卡酒,冲出门追中尉去了。

到了街上,因为天气热,杜布中尉的脑袋又开始犯浑。他对帅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许多废话。他说他家有一张邮票,是赫里格兰寄来的;他说他刚通过了毕业考试,就去打弹子,没有对班主任敬礼。每说一句话他就问一句:“我想你是听懂了的。”

“肯定懂了,”帅克回答。“你说话很像布杰约维策的一个白铁匠。那人叫泊科尼,有人问他:‘你今年在玛尔社河洗过澡没有?’他就回答:‘还没有呢,不过今年杏儿结得很多。’人家问他:‘你今年吃过蘑菇没有?’他回答:‘没有,但是据说摩洛哥的新苏丹是个好人。’”

杜布中尉停下脚步,努力想清醒过来:“摩洛哥苏丹?现在已经是过了气的人了。”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目光呆滞地望着帅克喃喃地说:“我连冬天也没有出过这么大汗呀!你同意吗?你懂得我的意思吧?”

“懂,听懂了,长官。我们在圣餐杯酒店的时候,有个老头常去那里,是市政委员会的一个退休官员。他也肯定有过同样的情况。总说自己对冬天和夏天的温差之大感到惊讶。他很奇怪,这事怎么会没人感觉到。”

一来到中学门口,帅克就离开了杜布中尉。杜布中尉趔趔趄趄爬上楼,去了会场。会议正在进行,他立即向萨格纳上尉报告,说他完全醉了。整个会议期间他只用双手抱着脑袋坐着,讨论时他不时地站起来喊叫:“你们的意见很正确,先生们。刚开始时我是完全醉了。”

部队的部署全部结束,路卡什中尉的连只好作了先锋,杜布中尉突然一惊,站起来说:“我想起了小学一年级的级任老师,先生们,嘿嘿!乌拉!嘿嘿!乌拉!嘿嘿!乌拉!”

路卡什中尉想到,在目前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库纳特扶着杜布中尉到隔壁的物理标本室的床上躺下。为了不让人盗窃那里的矿物标本,已经在那里布置了一个卫兵。——实际上标本已被盗走了一半。关于这事旅部曾经不断警告过路过的部队。

事情是从一个匈牙利民团营在这中学驻扎时开始的,他们动手抢了标本室的标本。匈牙利民团的人对于矿物标本,比如色彩鲜艳的水晶和黄铁矿特别感兴趣,见了就往背包里塞。

军人公墓有一个白色十字架,上面刻着这样的名字:“拉兹洛·噶尔干尼。”噶尔干尼是匈牙利人。他抢了学校的标本,喝光了一个瓶里的甲醇乙醇混合液,那是用来保存各种各样的爬虫的。现在他就在这地方睡他最后的大觉。

为了消灭人类,世界大战对于使用保存爬虫的甲乙醇混合液毫不迟疑。

其他人全走掉之后,路卡什中尉要人叫来了杜布中尉的勤务兵库纳特。库纳特把他的中尉带走了,让他平躺在沙发上。

杜布中尉突然变得像个孩子。他抓住库纳特的手,开始看他的手掌。说他从手掌可以看出他未来的妻子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去把我军装胸前口袋里的笔记本和铅笔取来。你叫库纳特,对吧?好了,一刻钟以后再来。我会给你留下一张纸条,写好你妻子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