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9/77页)
萨格纳上尉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说,“至少按照我在塞尔维亚战场上的经验看,谁也没有时间解读密码电报。我并不是说在长期蹲战壕时密码不重要——那时我们挖了战壕等着。可密码总要换,这也是真的。”
萨格纳上尉是在一路撤退:“我们的参谋部跟阵地上的部队越来越少使用密码,这问题大部分要怪前线的电话不准确和不可靠,特别是在大炮轰击的时候,无法把一个个音节传达清楚。你什么都听不见,密码只不过是不必要地添乱而已。”他停了停。
“混乱是在战场上所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先生们,”他预言似的加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再过一会儿,”他望着窗外,说,“我们就到拉阿布了。每个人到了这儿都会得到十五德卡的匈牙利香肠,还要休息半个小时。”
他看了看日程:“火车四点十二分离开,那么三点五十八分一应人等必须上车。我们以连为单位分头离开车厢。11连,12连,一排排依次离开。目的地是6号仓库。香肠分发管理由士官生别格勒负责。”
每个人都望了望别格勒,意思是:“你现在可有好一顿野餐享用了,你这个没有用的。”
但是刻苦的士官生别格勒已经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纸和一把尺子,在纸上画起了线条。他按照步兵连作了划分,问每个连连长各连有多少人。可连长们一个也无法立即知道。只能按照本子上潦草模糊的记录把别格勒要求的数字给他。
这时绝望的萨格纳上尉开始读起了那本不幸的书《神父的罪恶》。等到火车到达拉阿布时他合上书说:“这位路德维希·刚荷伐写得倒还不错。”
路卡什中尉是头一个冲出军官车厢的,他要去货车车厢找帅克。
帅克几个人早就停止了打牌。路卡什中尉的勤务兵巴龙已经非常饿了,开始对军事当局造反,他告诉别人,他很清楚那些军官老爷们是怎样塞满到喉咙的。现在比农奴制度时代还要糟糕。在老年间的部队里可不是这样。他退休在家的爷爷总是说,1866年战争时的军官常常把自己的鸡肉和面包跟战士们一起吃。他的抱怨没完没了,最后帅克觉得应该挺身而出为目前战争里的部队生活说几句话了。
“你那爷爷既然只记得1866年的战争,”他们来到拉阿布时,他亲切地说,“肯定还是年轻的。我认识一个叫罗诺夫斯基的人。他爷爷就在农奴制的意大利当过十二年兵,回国时是个下士。他爷爷没有工作,他爸爸就把他接回家里,让他帮着干活。有一回爷儿俩去给地主服劳役,用车把树干拉走。给他爸爸干活的爷爷告诉我们,有一根树干简直就像个巨人,他们怎么也弄不动它。于是他说:‘咱们就把这惹祸的东西留在这里吧,干吗为它流汗呀。’这话叫一个管林子的听见了,就对他大叫,举起棍子告诉他,他非得让他把那树干搬上车不可。好了,罗诺夫斯基先生的爷爷只丢出一句话:‘你个笨蛋傻瓜,我可是个部队的老兵。’但是,一周以后征兵令来了,又送他到意大利去当了兵。他在意大利又呆了十年。他给家里写信说他回家以后要拿斧子狠狠地劈那管林人的脑袋。可那人很走运,早死掉了。”
这时路卡什中尉在货车车厢门口出现了。
“帅克,这儿来,”他说。“别再讲你那愚蠢的故事了。来,给我解释一件事。”
“遵命,启禀长官。”
路卡什中尉带走了帅克,他望着帅克时目光充满怀疑。
在萨格纳上尉以破灭结束的讲演的整个过程里,一种干侦探活儿的怪念头在路卡什中尉脑子里出现了。他并不需要太动脑筋就有了感觉。因为在他们出发前的一天帅克曾向他报告:“长官,营部有些给中尉先生们的书,我已从团办领了回来。”
因此在他们越过第二道铁轨,来到一个已经撤空的火车头(打算运军火,已等了一个星期)背后时,路卡什中尉就开门见山地问:“帅克,告诉我,你跟我谈到的那些书是怎么回事?”
“启禀长官,那事说来话长,而我一多说细节你就喜欢生气。就像那回吧,你撕掉了关于战争债券的文件,还要打我嘴巴,因为我告诉你我有回读到一本书,说是古时候打仗老百姓连自己的窗户都得交税。每扇窗户二十赫勒,连鹅也得交那个数……”
“像你这样讲我们就讲不完了,帅克,”路卡什中尉继续盘问。盘问时他决定需要严格保密的东西当然要完全隐瞒,怕的是这个混蛋帅克又拿来派上个什么用场。“你知道刚荷伐吗?”
“是什么人呀?”帅克很感兴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