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光辉的败绩(第26/30页)

于是士官生别格勒出发了,去为金质奖章奋斗了。

他那久经锻炼的肠子再也不往裤子里拉清水,可他仍经常感到便急。因此他从最后的转运站来到他遇见杜布中尉的旅部,事实上是走走停停,老在上厕所。他好几次误了火车,都是因为在车站厕所坐得太久,火车开掉了。有几回他又来不及换车,因为坐在火车上的厕所里。

但是尽管如此,士官生别格勒毕竟挑战了阻碍行程的厕所,一步步靠近了旅部。

杜布中尉原应该留在旅部再治疗几天的,但是就在帅克出发去营部那天,军医听说当天下午有一部救护车要来,要走91团那个营的方向,就对杜布中尉的事另有了想法。

他很乐意摆脱杜布中尉。这人跟往常一样,总说,“这事我战前就已经跟地区的中央代表谈过了”,用以支持自己各种不同的论断。

“就让你跟你那地区的中央代表舔我屁股去吧,”军医想。那救护车正要通过若尔坦策去卡密昂卡—斯特朗米罗瓦。因为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军医非常高兴。

帅克在旅部没有见到别格勒,因为别格勒在旅部一个军官厕所坐了两个小时。不过我们可以大胆认为士官生别格勒在厕所里也决不会浪费时间。因为他总在心里演练着英雄的奥匈帝国部队的光辉战例,从1634年9月6日的诺尔林根战役直到1888年8月19日的萨拉热窝战役。

在他无数次地拉动厕所链子,水流哗啦哗啦冲进马桶之时,他总是闭上眼睛,想像着自己所听见的是战地的喧嚣、铁马的奔腾和排炮的轰鸣。

杜布中尉和士官生别格勒的会见不太愉快,那无疑可以作为他们以后的某些不愉快关系的诠释,无论是职务上的还是职务以外的。

两人的关系是这样开始的。杜布中尉第四次想进一个厕所,却总进不去。他气急败坏地大叫:“里面是谁呀?”

“91团某营11步兵连士官生别格勒。”传来的是骄傲的回答。

这位竞争者在门口通报了自己:“我是和你同一连的杜布中尉。”

“我马上就好了,长官。”

“我等着。”

杜布中尉不耐烦地望着表。在这种情况下在门外再忍受十五分钟所需要的工夫和毅力之大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可他在那以后又等了五分钟。然后再等了五分钟。他敲门、打门、踢门,得到的仍然是同样的回答:“我马上就完,长官。”

在带来了希望的纸张的沙沙声又过去七分钟之后,门还是没有开,杜布中尉显然迫不及待了。

再加上士官生别格勒很注意策略。仍然没有拉链子。

杜布中尉火了,开始考虑说不定应该向旅长投诉,旅长说不定可以下命令砸开厕所门,把士官生别格勒拉出来。他还有个想法:那家伙说不定犯的是藐视长官的罪行。

又过了五分钟,杜布中尉事实上明白,他进了门已经无事可作,他的内急早过去了。可他出于某种原则,仍然坚持在厕所门口,继续踢门。而门里传出的照旧是那个回答:“我马上就完,长官。”

最后,他终于听见别格勒拉链子了。过了一会儿两人碰了头,面对着面。

“士官生别格勒,”杜布中尉雷霆一样吼道,“别以为我来这儿跟你的目的相同。我到这儿来是因为你到达旅部之后并没有向我报到。你不知道条例吗?你不知道应该让谁优先吗?”

士官生别格勒在回忆里搜索了一会儿:自己有时是否真有过违背纪律,违背上下级军官关系条例的行为。

在这方面他的记忆里是一片巨大的真空和缺口。

在学校谁也没有给他们讲过课:在这样的情况下,下级军官对上级军官该怎么办。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是否应该中途结束解便过程,逃出厕所,一只手牵着裤子,一只手行礼。

“请你回答,士官生别格勒!”杜布中尉挑战似的叫喊。

于是别格勒想起了一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简单答案:“长官,我来到旅部时没有人告诉过我你到了这里。我在办公室办完了事就来上厕所。我是在厕所里一直蹲到你光临的。”

然后他以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士官生别格勒向杜布中尉报到!”

“这可不是小事,你明白,”杜布中尉尖刻地说。“在我看来,士官生别格勒,你一到旅部就应该在办公室问一问那里是否凑巧有你的营或连里的军官。你这种行为我们要到营里去解决。我就要坐车去,你得跟我一起去。‘但是?’我才不听你那套‘但是’呢!请!”